梁芬也补充道:“或云,若大司空有罪,当解于洛阳,由朝廷发落,外藩不当自决。”
祖逖气哼哼的,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二位所言有一定道理,正在研究该让谁远赴幽州,去办此事——必须是一智谋之士,以免把事情给闹僵了,反而救不出刘琨——忽报温峤自幽州而来。
温泰真得诏上殿后,叩见司马邺,然后伏地大哭。祖逖说你先别哭,可将事情的原委、曲直,详详细细,向天子奏报。等到听完温峤的陈述后,祖逖便道:“如此,大司空实无背盟而向段末柸之意,曲在段匹磾,朝廷还当下旨切责之!”
荀组说且慢——“即大司空无他意,刘遵等闭垒是实,两家既已刀兵相见,此纷恐怕难解。”转过头去问温峤:“卿既来此,想有应对之策?”
温峤把自己的想法一说,最后总结道:“若能封段匹磾为辽西公,则彼欣喜之下,或肯开释大司空,即不开释,亦不便加害。臣请赍诏而归,寻机救出大司空,仍使与匹磾合力,击败末柸,守护国家北境。”
祖逖恨声道:“如此,太便宜段匹磾了。”
梁芬劝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待等平定河北,兵向幽蓟,到时自可处置匹磾。而今则有投鼠忌器之虑,不可不慎啊。”
于是司马邺便命尚书草制,册封段匹磾,就让温峤带着诏书返回幽州去。温泰真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刘琨早就人头落地了,急匆匆打马扬鞭,直向蓟县。等到了地方一瞧,晋人营垒尚完,心中先就一块石头落地,随即与卢湛、崔悦相见,二人向他说明了辟闾嵩等人遇害之事,然后道:“据传段叔军献策欲害大司空,幸得段秀所阻……”
温峤说段秀恐怕阻挠不了太长时间啊,赶紧进入蓟城,召唤段匹磾前来接旨。
诏书上不但写明了册封段匹磾之事,还说希望他能够与大司空刘琨戮力同心,守护幽蓟,进而征讨河北羯贼。段匹磾欢喜接旨,但对于温峤要他释放刘琨之事,却随口敷衍,不肯给出确切的答复。
因为他本人也还犹豫着哪,回到内堂,便召三个兄弟前来商议。段叔军说了:“缚虎易而纵虎难,阿兄拘囚大司空许久,彼心中岂能无怨啊?则若开释,使其与晋人相合,诚恐幽蓟再无宁日了。”
段文鸯瞪眼道:“当日便不该拘留大司空,而今悬崖勒马,犹未晚也,岂能一错再错?”
段叔军道:“以当日情势,岂能不拘囚之?而既已拒囚,绝不可释,否则必为所害!”
兄弟二人就当着段匹磾的面争吵起来,段秀装模作样劝和,其实向着段文鸯。段匹磾难下决断,只好先把刘琨继续关着,但命刘琨作书,付于晋人,说自己要再在蓟城呆几天,与新任辽西公商量讨逆之事,汝等且不可胡思、妄为。
然后隔了几天,突然有拓跋的使者到来,送信给段匹磾。写信之人乃是拓跋郁律——当然不是他的亲道:
“先王(拓跋猗卢)曾与大司空约为兄弟,则大司空如某叔父也,既离并州,每常思之。近闻大司空在蓟,与阁下不和睦,颇生龃龉,则不若仍归西方,由我执子侄礼供养为好。我不日便当亲往迎接,特告知悉。”
段匹磾见到此信,不禁大吃一惊。郁律这分明是为刘琨打报不平来的,他信里说“亲往迎接”,但堂堂拓跋部大单于、代王,有可能带着三五个人,真跑来幽州接亲戚吗?必然统领大军而来,这分明就是一封宣战书!
鲜卑各部,拓跋最强,虽说当日拓跋六修发兵辽西,结果损兵折将、铩羽而归,但这并不能说明拓跋远征,就一定打不过段氏。再者说了,当日段氏一体,如今两分,光靠着段匹磾的兵力,他怎敢和郁律较量啊!
急忙再唤兄弟们过来商议,这回就连段叔军都傻了,不知该当如何应对才好。他只是一个劲地儿说:“昔日大司空为羯贼所逼,郁律不发一兵一卒相援,如何今日倒写来这般书信?这分明是欲攻伐我,不过以此为借口罢了!”
段文鸯冷哼道:“可惜这借口么,是咱们亲手奉送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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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氏兄弟怎么也想不明白,拓跋郁律为什么突然间插手此事。他们自然不知道,这其实都是出于裴该的授意。
胡军既败,关中安稳之后,裴该便派游遐北上,去跟拓跋郁律联络。可是当日游子远乘车才离长安,未渡渭水,突然后面一骑追来,定睛一瞧,竟然是前华阴令,如今在大司马幕府中担任参军事,挂上尉衔的卢志父。
游遐便问:“简鞅因何来此?难道说大司马有事通传于我么?”
卢志父摇摇头,说:“大司马命我自河西而东向幽州,正好与游君同行。”
随即就向游遐说明,刚接到消息,幽州段匹磾扣押了大司空刘琨,故而裴公希望能够通过拓跋向段氏施压,我也要趁此机会,前往幽州,寻机去救援大司空——因为我正好是幽州人啊,本籍范阳郡的涿县。
刘琨、祖逖齐名,但裴该在前世读史时,就觉得刘越石远不如祖士稚。他比祖逖先起步好多年,客观条件也比祖逖为好,结果却一事无成,抑且身死族灭,可见其人空有大志,论能力实在是提不起来。穿越到此世后,通过多方侧面了解,裴该就更是瞧不大上刘琨了。
但不管怎么说,刘琨也是志在恢复的,心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