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军事历史>勒胡马>第二十章、将士思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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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荔城中,裴该正忙得脚不沾地,连续三天都没能好好合眼了。他之所以命6衍搬空郃阳的府库——其实也让高乐搬空夏阳存粮来着,然而高乐压根儿就没机会执行——又使北宫纯率骑兵游走于外,也知道这拦不住胡军主力,只是想要拖延一点儿时间,好方便自己巩固大荔的城防。

大荔城内,如今乱糟糟的,除了各部兵马6续回归,以及原本城中的上千户居民以外,从郃阳以及附近乡村,还一下子迁入了好几千人。裴该一开始打算留下青壮充作劳役,护守城防,把老弱妇孺全都赶到渭水以南去,既省心又节约粮食,但是被裴嶷断然阻止了。

裴嶷提醒道:“百姓之归大荔,是以为文约能御胡也,若驱之使南,人心必然动摇,于文约声名大有损伤。且青壮留城驻守,若父母妻儿在,自肯奋斗以护其亲;若父母妻儿不在,彼等为谁守城?还如何堪用?城内存粮,暂时敷用,且已致书祖司州,当必搜罗河南、弘农之粮来周济我,何必驱逐百姓?”

裴该皱眉道:“即不怕彼等无益消耗军粮,也恐老弱无力,敌来时骚乱,反而动摇军心,有误守城啊……”

裴嶷笑笑:“城守军民,能否上下一心,合力御寇,端看守将统御是否得法。文约前所默写《墨子·城守篇》于我,其中便有勒束百姓,联防安保,使谣言不得起,敌间不得入之策。若文约事繁剧,不能约束之,此任交于某可也。”

裴该说好吧,那就全都仰赖叔父了。于是大荔城中民事,一以委托裴嶷;至于修缮城防,安排士卒护守,则由陶侃负责。至于裴该本人,他整天窝在工匠营里,与徐渝研究各种守城器械,胡使前来时,部曲就是在工匠营里找到裴该,向他通传的消息。

裴该当即赶往衙署,接见梁胥。梁胥呈上刘曜的书信,裴该打开来一瞧,内容无外乎炫耀己军之强,恐吓裴该不要螳臂当车,末了还说:“今卿率徐方士卒,来关中逆王师,千里远征,士卒必然思归,欲归之军恐不可用也。然卿欲去,我亦不阻,可即息上下兵役之劳、思乡之心,得全身而返徐方,岂不善哉?”

裴该不禁暗自称赞,刘曜果然是个人物,这句话算是说中了我一个弱点。

徐州将士思乡的问题确实存在。北伐之初,裴该用民族大义来鼓舞他们,用立功受赏来诱惑他们,才能够把这支军队一口气拉到中州来。不过原本说的是驱逐胡寇,恢复故都,祭扫山陵;等到了河南,又说要入关卫护天子,对此兵将们尚无异议。可是长安不居,天子不守,却一口气又跑到渭北前线来了,这是要做啥咧?士卒们对此不可能毫无疑虑和私下议论啊。

倘若只是踏实在渭北二郡驻守,还则罢了—猛进,得胜之后,有酒肉犒赏,大家伙儿还不会想得太多——但据闻胡军十万汹涌南下,而己方立足未稳,被迫全线收缩,固守大荔,那这仗能有几成胜算啊?而且就算能打赢,又得要耗费多少时日?

各营正军,问题还不太大,本来就是几乎全脱产的职业军人,就算千里万里,跟着都督一路杀过去便可——当兵的等闲数年不得还家,本是常态;招降的胡卒和河南、关内之兵,也不存在什么问题。但那近万辅兵,根本不脱产,都想着春天来了,该要犁田下种了,我们不回去,徐州多剩下些老弱妇孺,他们能够侍弄得了那么多田地吗?一旦歉收,明年吃什么?这仗要到时候什么才算打完呢?

裴该在一头扎进工匠营之前,就连续好几天都忙着巡视各营,勉舞士气,以暂息士卒思乡之念。好在他对人心还是有一定把握能力的,在军中威望也足够高,士卒们颇乐于听都督讲话。而且对于不同出身的士卒,裴该对症下药,因应对方心理,宣讲的重点也不尽相同。正兵好说,只要拿6和举例子,说他当初两千人打胡军数万,如今咱们有两万人,难道还打不退这十万胡军吗?又有何可惧啊?

——反正刘乂的兵能否跟刘曜的比,双方指挥能力和将领素质孰高孰低,那么高深的问题,一般小兵也都分辨不出来,尽由得裴该欺瞒和吹嘘。

对于降卒,尤其是胡兵,裴该则对他们说:“我闻刘粲甚恨汝等,云自兴兵以来,从无胡而降晋者,乃欲族汝等家室,唯平阳内讧,局势不稳,才暂且罢手。今若从我破贼,将来杀回平阳去,自能与妻儿团聚;若我军败,贼势稳固,则恐汝等皆不能再归见父母矣。且若阵前不肯效力,我必杀之,不容汝等归胡!”

正好刘光押着百姓回来,就让他现身说法,在旁帮腔。刘光不是无名之辈,他既已降晋,若想折返,除非是斩下裴该级,或者立下等量的功勋,否则刘丹绝不可能饶过这个曾经的养子。然而身在晋军中,除非刘光愿意跟裴该同归于尽,否则哪可能成功?遑论全身而退了。所以刘光基本上是没有退路的,而基于人类的惯常心态,他也不希望同侪们能有啥退路……

对于辅军,则一方面是将其中部分人升格为正军,从此不必回去种地,自能在军中求食,还有机会往上爬;另方面,裴该煽动他们说:“汝等多为中原人,因胡乱而流落江北,为我所收,然而淮南土地、气候,汝等多不习惯,当日耕种,花费了多少心力?若能从我击破胡贼,中原可安,汝等也皆可携家眷返回故里。祖宗庐墓所在,难道肯就此舍弃么?”

终究所谓的徐州军,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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