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许久,祝达朗好似也哭累了,方才看了一眼徐杰,抽噎开口:“钦差啊……钦使啊,下官冤枉啊……下官好生冤枉啊!”
徐杰却是冷冰冰答了一句:“想来你也是春闱进士,一步一步从家乡考上去的,冤枉与否,你心中自是知晓的。”
祝达朗又抬头看了一眼徐杰,沉默片刻,口中又道:“钦使明鉴,下官好生冤枉……”
徐杰煞有介事点点头,问道:“嗯,且说说你冤枉在哪里。”
祝达朗被徐杰这么一问,愣了愣神,连忙又道:“下官实在是冤枉,下官……从来不曾参与过任何舞弊之事,下官……下官……下官也多是听闻这些事情,从未参与其中……听闻……听闻得也不真切,都是捕风捉影,下官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也未参与,钦使抓错人了……”
祝达朗喋喋不休,陡然之间,徐杰忽然音调提高了几分,打断道:“刘郡守点名道姓说你是此事主谋,正在准备一应证据,明日里本使取了证据就回京,莫非刘郡守冤枉你?”
祝达朗闻言大惊失色,抬头看着徐杰,目不转睛,似乎在看徐杰是不是在试探与他。
徐杰也懒得多说,只道:“祝参知,今日便到这里,明日再说。祝参知今日且好好睡一觉,京城路远,不要在路上生了病灶,当保重身体,以免本使交差不得。”
说完之后,徐杰示意了一下身边徐虎,徐虎已然单手提着枷锁把祝达朗提出门去。
门外还听得呼喊:“下官冤枉啊,钦使明鉴!”
夜已深沉,千家万户,一片寂静。
唯有大同城外,风起云涌。
从太行山下来的马贼,八百有余,马蹄震天,即便是夜行,也丝毫不减速度。
待得这些马贼在官道上行得百十里,竟然又汇合了四五百骑,这些骑士都来自禁军,个个都是常家心腹之人,脱了禁军铁甲,换了一身与马贼一样的黑衣,只是那常彪并不露面,杀朝廷钦差,若不是最为信得过的心腹,也万不能派出来做这般的事情。
若是再仔细去看,成昆面前,竟然还有三个人气势不同旁人。成昆对这三人,也是礼节有加。双方初一汇合,正在互相寒暄。
三人身份也就清楚明白了,一个郑州罗寿,一个河阴黄则天,还有一个名叫窝里扎,竟然是个室韦人。
罗寿与黄则天,便是李启明能调动的江湖先天高手,也都是京城附近人士。这个室韦人窝里扎的来路,显然是常凯,常凯不知用什么办法让这么一个室韦人帮他效力。这个室韦人一身气势也是不凡,兴许也有先天,真正让人注意的,却是他马侧的一柄弯弓,竟然在夜色里还泛着金属光泽,这弓竟然是铁胎弓。
拉开钢铁制作的弓,这要如何的力气?这铁胎弓,又会是何等的威力?连带这人身边的箭筒里,箭矢都是精钢打造。
常凯要杀徐杰之心,可见一斑,连室韦人都能请来。请来室韦人的代价是什么?十有八九就是往草原走失生铁!
草原不准马匹南下入大华,大华不准铁器北上入草原。这都是国策,也是限制敌人实力的重要办法。
大华缺马,草原缺铁。从来都是互不往来,双方对于这件事情,也都是杀头大罪。这常凯为了杀徐杰,当真是下血本了。也是因为常家那个先天,说死就死了,常凯实在无人可用。
加上成昆,这一队一千余骑,竟然有四个先天。其中还有十几个一流二流之人,若是徐杰在此,当能认出几个熟悉面孔,因为里面还有黄河十八鬼中的两个。黄河十八鬼,还真没有死绝,剩下这两人,满腔的深仇大恨,又岂能缺席此番之事?
两队人马寒暄之后,合二为一,往那官道一处宽阔之地飞奔而去,在不远山岗之后扎下营帐,岗哨撒出去几十里地,就等那徐杰入网而来。
还有一事连成昆都不晓,那就是还有一个剑客在山脊之上远远看着他们,剑客身后跟着一个步履稳健的老头。
便听老头笑道:“四爷,这般的场面,那徐文远是插翅难逃了。”
被称为四爷的剑客,抱剑而立,任由山风不断吹拂这头发,听得老头话语,微微笑道:“这回大哥倒是安排得比上次妥当了,到时候看我取那徐文远的项上人头。”
老头闻言连连点头:“只怕到时候都不需要四爷您动手了。”
这位四爷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就是李启明的胞弟李启功。便听李启功说道:“你这老东西着实愚笨,我若出手,必然是寻得时机一击必中,否则有那杨三胖,也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大哥吩咐我来,就是不希望再出差错,岂能不出手?”
老头又是连连讨好:“大爷从来都是算无遗策,四爷你来,也就是多加一分成事的保障,四爷出手,自然是手到擒来,那徐文远的项上人头,必然是四爷您的。”
李启功闻言,不再言语,而是迎风抬头,当真有几分江湖侠客的做派风范。想来这个李启功,倒是喜欢江湖逍遥事,并不喜欢当官的事情。否则那京畿卫戍总兵,也轮不到那个李得鸣去做,对于李启明来说,李启功比李得鸣那般的混货,不知好用了多少。
想来这个李启功应该也是走过江湖,在江湖上留过不少名声。只是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在大同城里的徐杰,对城外那一张天罗地网是知晓的,更知道想要安然回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