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长久的静默终于让察月觉得异样,她伸出手茫然的摸索半天,低低道:“我是不是瞎了?”
然后她听到白露闷闷的“嗯”了一声。
“你这傻妞,怎么一到关键时刻,脑子就不好使,这样直来直去的,这时候你应该安慰我说,这应该是短暂的失明,很快就会好的。”
察月越是语调轻松,白露越是难受。
她肯定是怕自己担心故意装得若无其事。
“你别哭丧着脸”察月摸到白露的脸,用手指在她皱起的眉心用力抚了抚:“我是神巫女,瞎了更适合装神弄鬼,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白露的心一阵酸胀,不久前她还说过要把天下美男子都尝个遍,现在居然教导自己不要太贪心。
“我去找李姐姐,让她现在送我们出去,我一定可以找到办法治好你的。”白露扶着她坐好,匆忙就要出门。
“那宁颜如怎么办?”察月问道。
白露脚步一停,是啊,宁颜如身上也中毒了,自己走了,陈夏肯定不会把解药给他了,按她那喜怒无常的性子,马上杀了他也有可能。
“好歹他也当过我八年的梦中情人,大半年的损友,我这个失明一时半会肯定治不好,你还是得先顾着他那边。
“可是……”
“别可是”察月的声音带着严厉:“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你要打起精神来,一会你确实要去找李染芜,不过是把我先送出去,我在这里反而会对你掣肘,我可不想到时候陈夏把我们一锅端了,我只要出去,跟察月家的人会合,无论是谁要动我,都要先掂量掂量,要是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被弄死了,我阿爸还以为我跟哪个野男人跑了呢!”
白露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在李染芜的帮助下将察月先送出去。
“白露,很多事并不能由你掌控,你不要太自责,无论如何,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临走前她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白露看着察月逐渐消失的背影,没有发现一枝扶芳藤图案正在自己额上隐隐浮现。
虽然做了决定,但真要拿下络城,也没有那么容易,大梁允许豢养的府兵数目有限,所以宁墨生看到城墙上大批的陌生面孔时,还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李家,竟然神不知鬼不知的养了这么多府兵,而且个个都是精英,能够以一当十。
“殿下,这络城防卫如此森严,一时半会只怕难以攻下,平城军可靠吗?”入木打马上前,小声说道。
男人面容冷厉,眉梢一挑,高扬的手往下狠狠一压,巨大的喊杀声便陡然响起,猛然的攻城开始了,箭矢一轮一轮排空,漫天血污中,他黑色长袍在夜空里猎猎飞舞,双目锐利如刀,平静的看着战场上翻飞的四肢和不断涌出的鲜血,平静的说道:“一旦跟我站在了这座城下,他们便再也没有退路,死战,赢了后就是万丈光芒荣华富贵,退缩,也逃脱不了任人宰割的命运,如果是你,会怎么选?”
“城内的守军听着,燕城军叛乱已经被平定,你们不要做困兽之斗,投降的可以既往不咎,保住性命,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呼呼的风声席卷过战场,宁墨生的声音混在喊杀之声血腥之气中,被送入城内。
燕城军竟然如此快就被镇压?
那自己效忠的主子不是坐实了谋反的罪名?
困在这络城里,如果没有援兵,之后必定难逃一死吧!
还是投降算了!
“别听他胡说,兄弟们守住,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打个转,皇帝说不定都已经被杀了,陆家有的是钱,只要大家守住,从此以后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齐麟肥胖的身影在墙头一抖一抖,他声嘶力竭的喊叫。
是啊,陆家多有钱啊,富可敌国啊!
大家这么拼死拼活,难道不是为了一亩三分地吗?
于是很多本来要放下的枪又再次举起来!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回荡在络城上空,整座络城都似乎在这喊声里瑟瑟发抖,宁墨生抽出腰间长剑,厉声高呼:“平城军的将士们,用你们的刀剑告诉城内的叛军,什么是正义之师!什么是猎虎之魂!”
平城军有猎虎军的绰号,在数年之前也曾是驰骋战场的虎狼之师,后来因为梁皇的调动才当了一城的守军,此时被宁墨生的话语一激,战士们的热血彻底被点燃,个个翻身上马,不管不顾冲上坚实的城门,许安达看着热血沸腾的士兵们,楞了一愣,无尽的杀戮之气从宁墨生身上喷薄而出,浓烈的血腥之气如同汹涌的潮水,咆哮着冲击着眼前这个城池。
无尽的屠杀,这一刻才正式开场,宁墨生凌厉的剑尖刺破漆黑的夜,在络城上空发出疯狂的嘶吼,这一夜,整个络城被献血点燃,禁卫军尽数被歼灭,四处都是残败的肢体,无数的火柱在夜里烈烈燃烧,吞噬着这个城市最后一点生机。
第一丝天光撕破黑夜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
虽然避免不了浮尸遍野,但这仍然是一场压倒性的战斗。
宁墨生坐在马上,连日的奔波让他的脸颊都瘦了下去,但这并没有让人感觉他憔悴,反而因为瘦削的脸让人更觉凌厉,难以直视。
此刻,他打马到了正阳宫外,身后是黑压压像是打了鸡血的平城军。
太阳已经从地平线跃出,散落万丈光芒在人间,正阳宫前几棵百年银杏树上,甚至有喜鹊在叽叽喳喳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