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过身子,遮住那一盏灯火,装作痛苦状,手已经悄悄举起,点燃了那一张纸。
纸张干燥,火舌子马上就吞没了。
白言蹊的庆幸还没来得急升起,耳边就响起凉凉的声音:“外公,我看您越老越糊涂了,您觉得这样的信,我手上会只有一封吗?您尽管烧!我明天再送您十封八封的引火玩。”
“你!”白言蹊一口气没提上来,重重跌坐在椅子上。宁墨生话里的意思明明白白的,这信就是他伪造的。
那又如何呢?梁皇信,这假的也就是真的,梁皇不信,真的也就是假的。
“外公乃国家栋梁,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宁墨生嘴上关心,身子却不动如山,任由白言蹊坐在椅子上重重喘气。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白言蹊的脸一片灰败。
二十多年前,他女儿白素素也曾这样质问于他:“父亲,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彼时素素是梁国三大才女之一,求亲之人踏破了门槛,在某一次素素拜佛之时,她与如今的梁皇,彼时的三皇子相遇了。
梁皇fēng_liú倜傥,素素才貌兼备,这样的两人,自然是一见钟情,情投意合。
一向循规守矩的白素素,竟没能经得住梁皇的连番糖衣炮弹,最终丢盔弃甲,失了自己的处子之身。
那时候,白言蹊官位吏部侍郎。他的嫡女,嫁给皇三子当个侧妃还是够资格的,白素素信了梁皇的花言巧语,便安心在家等待心上人来提亲。
她如愿等来了提亲,但求娶她的人却变成了陈国太子陈少君。
她甚至都没见过这陈国太子,只知道最近他率领陈国使团前来联姻。但联姻不应当是皇家的公主吗?为何最后会落到她的头上。
她心心念念等着的,可是宁郎啊!
她哪里知道,使团进京那天,她憋了许多日,便溜出府去看热闹,正好遇到乔装的陈少君,被其惊为天人,反复打听,方知道了她名讳。
她脑袋一懵晕了过去,白言蹊请府医查看,才知道她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两国联姻是百年修好的大事,陈少君既然上门提亲,必然是经过了皇帝允许,因此他的庚帖白府都已经接了,此时如果爆出这样的丑闻,不仅白家数十口人性命堪忧,只怕两国邦交也要受影响。
白言蹊逼问得知白素素肚中孩子的父亲是三皇子,更是汗如雨下,但到了这情势,他也无法擅自做决定,只得递了个消息给三皇子。
三皇子并不承认,还好心“建议”白言蹊处理掉这个孩子,别影响两国情谊。
那一夜,白言蹊邀请陈少君过府一叙。
未来岳丈有请,岂敢不从。
陈少君也是翩翩公子,席间又见到如玉佳人,心情舒畅,难免贪杯,醉倒不起,迷迷糊糊的就到了白素素床上。
白素素已被白言蹊下了mí_yào,晕睡在床,房内点了催情香,陈少君本就对她有意,此刻美人在怀,自然是一番云雨。
“外公不好奇吗?您让他们同房后的第二日,便让我母亲吃下堕胎药,如何还会留下我?”宁墨生展颜,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这正是白言蹊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事情隔日他便喂白素素吃下虎狼之药,府医也回复孩子已经打下。所以宁墨生十三岁回梁国时,他丝毫没考虑过会是自己外孙。
宁墨生冷如冰霜的眼盯着他,三伏的天,白言蹊却觉得寒过腊月。
他的母亲,为了保下他,不得不多次委身给大她二十多岁,对她早有猥亵之意的府医。带着这府医一起嫁去陈国,靠着他开的药,硬生生将生产推迟了半月,瞒过了陈国上下的眼睛。但她也因此伤了身体根本,再也不能怀孕。
在顺利生产后,白素素终于找了个机会将那府医除去。
只是那府医早有防备,留下了些证据,也就是这些证据,日后被陈少烨找出,最终借此扳倒了陈少君,坐上了太子之位。
他本是亲生父亲和外公都不愿意留下的孩子呢!
宁墨生自小长在白素素身边,白素素近乎偏执一样的保护着他,不容他有丝毫的闪失,因此年少的他,虽然儒雅端方,但内心其实是怯懦的。
他不懂母亲执拗的保护。
也不懂母亲眼里时时会有的哀愁。
更不懂为何父亲陈少君这样一心一意宠着她,母亲依旧不冷不热,少有笑颜。
直到后来终于懂了,他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枯瘦的母亲握着他的手,嘱咐他一定要回梁国找寻自己的父亲,一定要告诉他,自己是逼不得已,并不是故意背叛。
哦,对了!在她风光大嫁给陈少君之时,梁皇正在江南办差,遇到了后来宠冠后宫的陆婉灵。
白素素以为他对此事毫不知晓,是自己背叛了他。
却不知他是刻意避开,更毫不留情的要拿去她腹中骨肉。
“我让你做的很简单,就是把她的名字,加到白家的族谱上,她是你们白家的嫡女,你怎么忍心,让她流落在外呢?”
白露又一次被推到前面,她怒目瞪着宁墨生,但他的眼里一片暗黑,见不到一丝丝的光,像是无间地狱一般。
白露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叫白露,仔细看清楚了,别到时候自己的孙女就在眼前都不认识!”
白言蹊又仔细看了看白露。
有点眼熟!
“她,她是……”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