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后,两名仆役持着笔墨纸砚走了进来,见苏玉楼扬指一点不远处的木案,心中会意,将文房四宝一一安置妥当,同时将墨研好,退至一旁。
诸葛刚三人虽然不明其意,却也不敢开口打扰。
这时,也不见苏玉楼如何作势,笔架上的一只青玉狼毫笔无端跳起,飞转如轮,笔尖入砚触墨,左摇右摆,转瞬之间,雪白色的狼毫已被染成了墨色。
苏玉楼探手一抓,青玉狼毫笔立时飞起,落入掌中,一张色泽柔和,纸色净白的生宣也随之飘来,好似被一双无形大手托住,漂浮在苏玉楼的身前,悬而不落。
诸葛刚三人见状,不由相顾骇然。
恰逢此时,苏玉楼已提笔书完,袖袍一挥,柔风送出,宣纸凭空转了一个大圈儿,向着诸葛刚缓缓飞去。
诸葛刚眉宇一皱,略作犹豫之后,还是伸手接过了这张迎面飞来的宣纸,定睛往上一看,白纸黑墨,题有一字。
战!
一个“战”字,笔势雄奇,如铁画银钩,气象万千。
双目凝注在这一个“战”字上面,诸葛刚顿时觉得天昏地暗,无数寒芒自虚空中乍然显现,化作刀,枪,剑,戟,无数兵刃向他劈斩刺来。
一时之间,诸葛刚竟有一种置身于兵山刃林中的可怕感觉。
深吸口气,诸葛刚闭上双眼,将脑袋撇向一边,再也不敢看那“战”字一眼。
高行空,唐独两人没有看到纸上字迹,只是瞧见诸葛刚握着宣纸的左手微微发抖,双目凸睁,脸色惨白,额间隐隐生出汗渍,不由面面相觑,大感惊异。
苏玉楼面色平静,徐徐开口。
“这张战帖就劳烦你们代为转交给上官金虹,他看了,自会明白。”
“另外,再给我替上官金虹带句话,不用他来找我,一个月后,我自会前去寻他,一个不错的对手,值得我去为他送终!”
正所谓主辱臣死,高行空两人闻言,面色胀红,忍不住就要开口怒骂,却被诸葛刚抬手制止。
他将宣纸轻轻卷起,放入袖中,向着苏玉楼拱了拱手,行过拜别之礼。
“尊驾的话,我定会一字不差,如实禀报帮主,若无它事,我等三人便先行告辞了!”
此次行动,上官金虹已嘱命由诸葛刚全权负责,见他如此,高行空两人也只得作罢,冷哼一声,面色不善的跟在诸葛刚的身后,离开了花厅。
至于燕双飞,没人在意,没人提起,一个死人对于金钱帮而言,一文不值。
出了花厅,刚走了不到一百步,适才还好好的诸葛刚浑身一颤,金铁拐杖持握不住,身子一个踉跄,就要栽倒在地。
离他较近的唐独面色一惊,连忙将他扶住,失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诸葛刚咬着牙,神态痛苦,面色更为苍白,几乎没有半点血色,他声色沙哑,虚弱开口。
“我方才已被伤了心神,强撑着才走到此处,快,我们赶紧回去,这次......帮主怕是遇上真正的对手了!”
想起那种好似被千兵万刃戮体分尸的恐怖感觉,诸葛刚仍然感到脊背发寒,心有余悸。
这种恐怖感觉,他只在数年以前,从上官金虹身上体会到过。
那一年,上官金虹舍弃了他赖以成名的龙凤双环,臻至“手中无环,心中有环”的高妙境界。
面对上官金虹,诸葛刚虽然瞧不见有形的龙凤双环,却感受到了无形的龙凤双环,它们无所不在,无处不至,仿佛只需上官金虹意念一动,这些无形的龙凤双环就会立刻摧毁他有形的ròu_tǐ,无形的灵魂。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诸葛刚才深深知道,自己这兵器谱上排名第八的“金刚铁拐”,在真正的高手面前......
微如蝼蚁!
......
江湖,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一日之间,功成名就者有,同样的,一日之间,身败名裂者也不少。
折兵山,一朝崛起,惊动江湖!
折在这座山上的兵器多如牛毛,折在这座山上的人也数不胜数,至于那些想要踩着折兵山,一步登天的人,现在已经渐渐变少了。
而当“第一剑客”雪鹰子败于折兵山的消息传开之后,江湖为之震动,最后那些鼓起勇气的人,也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相比于这个人尽皆知的消息,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一张战书自折兵山起,历经七日,送到了金钱帮的总舵,送到了上官金虹的手里。
关于上官金虹,知道的人很多,见过的人很少,了解的人自然更少。
或许在绝大部分江湖中人的想象之中,这位权势滔天的金钱帮帮主,住的是宫庭殿阙,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锦衣玉食。
然而现实却与绝大部分人的想象背道而驰。
上官金虹,住的是简朴屋舍,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粗布麻衣。
财帛不能动其心,美人不能易其志,上官金虹,十分枭雄之资,心中已无它欲,唯一的yù_wàng,便是权欲。
一间简朴粗陋,家徒四壁的屋舍中,上官金虹坐在一张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旧的木椅上,神色略显凝重。
此时此刻,他的手里握着一张宣纸,纸上写着一个“战”字。
战书!
诸葛刚杵着金铁拐杖,毕恭毕敬的站在上官金虹的面前,整整七日过去,他那受创的心神已经渐渐恢复,但神色仍然还有一些萎靡。
除了诸葛刚外,这个没有几人进来过的普通屋舍内,还站着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