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初年,其实还是处于一个从武德向贞观过度的时期,旧人依旧霸占高位,但新人已经掌握实权,如陈叔达,萧瑀等人虽依旧还在权利中心,但风雨飘摇,已经在那些秦王嫡系手里逐渐变凉,而其中最惨的就是这裴寂。
事实上,裴寂能活到现在还没死,满朝文武都挺诧异的,李世民这是真的能忍。
不同于魏徵,王珪等人,他们虽是李建成的旧人,但各为其主没什么好指责的,作为对手的李二对他们还颇为钦佩,彼此之间有旧怨而无旧仇,可这裴寂与他确是货真价实的仇敌。
裴寂不同于魏徵等李建成手下,这厮不但不是李建成的手下,相反是李建成的靠山,没裴寂的支持李建成不可能处处压他一头,最主要是他还害死了刘文静,李二和他绝无冰释前嫌的可能,也不知老刘同志有没有托梦给李二让裴寂下去陪他。
也正是因为裴寂的特殊处境,都知道这位已是秋后的蚂蚱,可今个这秋后的蚂蚱咋还蹦跶上了?
秦浩被这裴寂一怼,是一脸懵逼的,再怎么过气的大佬毕竟还是大佬,曾经的大唐第一权臣,就算是虎落平阳,顶多也就是被狗欺负欺负,秦浩此时连只小鸡仔都算不上,若是被这病虎咬上一口,搞不好就成了人家的断头饭了。
秦浩向其他人投以求助的目光,可其他大佬却都没接他的秋波,显然也是不愿意为了他这么个小人物去得罪老领导,或者也是想看看秦浩如何反应,重压之下往往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压力测试么。
面对裴寂的咄咄逼人,秦浩也有一些恼火,却还是按着性子解释道:“司空大人,洛阳虽是西京,但至多也就再建一座行宫,总不可能将显仁宫那么大的旧址都占了,圣人体恤百姓爱惜国力,万不会穷奢极欲再搞出那么大的工程了。
况且草民以为那位置除了朝廷的行宫之外主要还是做中央办公区的,说白了就是以房地产为导向,赚地皮钱,作坊还是要沿河而建的,不会影响行宫附近的景致,至于门阀之引导,草民倒也确实有些想法,还需与诸位大人多多研讨。”
裴寂听了个不明觉厉,却依然冷哼道:“此乃国之大事,岂容你这黄口小儿信口开河,岂不知洛阳城乃是按照周天星宿所规划,你如此一搞,若是断了我大唐龙脉,坏了我大唐风水,该当何罪?”
这话就很厉害了,秦浩一听头发都炸起来了,心中对裴寂是破口大骂,我特么是抱着你们家孩子跳井了还是挖你们家祖坟了?堂堂一品大员这么欺负我一个普通百姓?
裴寂刚才那话实在是太诛心了一些,唐朝时期还比较蒙昧,是一个还在靠鬼神杀人的时代,这东西在政治斗争中特别好用,刘文静作为开国第一功臣,请了个道士,在家里胡言乱语几句就给砍了,类似这种死于鬼神的大佬成千上万,虽不是真实原因却是个几乎完美的借口。
这特么裴寂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搞啊!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秦浩作为穿越者,骨子里还是有那么几分桀骜的,当下蹭的站起来,恭恭敬敬地一礼道:“裴大人,洛阳乃是前朝的旧都,所有的风水布局皆是托衬前隋,就算有龙脉想来也是前隋的龙脉,断了也就断了,又有何不妥之处?如今我朝已换了人间,况且定都于长安,你口口声声说洛阳的龙脉是何意思,莫非是心系前隋不成?”
嘭的一下,裴寂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脚就把矮桌踹翻,指着秦浩怒目圆睁,什么时候,他裴寂连这种黄毛小儿都敢顶撞了?
“小子无礼,安敢欺我!”
秦浩有些胆颤,看裴寂那怒发冲冠的样子,不会是打算在这就跟自己动手吧,人家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自己这小胳膊小腿还真打不过他。
啊呸!打得过也不能还手啊,人家毕竟名义上还是司空。
不过好在裴寂这一发火,拉架的也就出现了,萧瑀站起来把着裴寂的肩膀道:“哎呀老裴,咱们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和一个孩子斤斤计较什么,走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去,马场有人打马球,陪我看看去,看看去。”
说完萧瑀拉着裴寂就走,连午饭都不吃了,裴寂还想继续发飙,就觉萧瑀的一双铁爪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就往外面推自己。
他裴寂敢冲着秦浩耍威风,但萧瑀他还是要顾虑几分的,况且论资历论辈分萧瑀也都不比他差,居然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被架了出去。
走到门口,裴寂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秦浩一眼,分明是在告诫他。小子你给我等着,今天这事没完。
秦浩的心脏也跳动的很厉害,却也不甘示弱地强撑着回瞪了过去,等裴寂走远看不见了,自己只觉得浑身一软,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后背处已阴湿一片。
裴寂看自己不爽的原因,秦浩多少也能猜到一二,说白了也是有些急了,他裴寂之所以还能活着甚至占据司空高位,无非是新旧交替之际李二对外释放的一个政治信号罢了,朝局越乱,他就越是安全,等混到退休回家养老之后,李二就算再恨自己,总不能拿一个在家养鸟的老头子开刀了吧。
而李二自上台以来,确实是天下不怎么太平,先是各地零零星星的反叛,再是渭水之耻,现在又是旱灾蝗灾二连发,裴寂晚上做梦都要笑醒,这要是突厥趁着这时候再来一波多好,整不好把李渊请出来复辟都不是没有希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