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门外叫道:“方圆,方圆!”
好一会儿,才听方圆应道:“嗯,我在!”
又过了一会儿,方圆领进来一人,冲我道:“师兄,你下来一下!”
我起身下楼。
方圆的身后站着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眼睛有些红肿,她烫了一头卷发,身上穿着宽松的时装,什么牌子我也不认识,不过看款式应该不便宜。
中年妇女的手腕上挎着一只红色的真皮包包,不知道是奥迪还是迪奥,与衣服倒是蛮搭的,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贵妇人,如果脸上不擦那么多粉的话,在我心里的打分还会高一点。
我问方圆:“客户?”
方圆摇头道:“这是我姑妈!”
“姑妈?”我皱眉问道:“你不是说你没有亲人了吗?”
方圆不停地向我使眼色,尴尬地说道:“我姑妈在我不觉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南下打工了,然后一直没回来,所以,所以……”
方圆的姑妈方芹今天都快五十了,是方圆爸爸的姐姐,应该算得上是第一批南下打工者,那时候的通信不像现在这样发达,除了写信之外,没有更好的联系方式,而深圳人口流动性大,二三个月换份工作是常有的事情,除非方圆的姑妈联系家人,不然的话,家人是联系不上方圆的,就在这样的特定环境下,方芹失踪了!
方圆的父亲也曾几下深圳找过方芹,都是没有结果,其中一次被骗子骗得身无分文,第二次被深圳警方遣送回家,交了一千块钱才给放了,至于遣送的原因么,是因为没有办暂住证……
这两下折腾,将原来就穷的方家折腾了一个底朝天,实在没有能力再去寻亲了,只好做罢!又听打工回来的乡亲们说,深圳那个地方乱得很,抢劫,强x,凶杀情杀每天都得好生好几起,方圆的父亲更是灰心,慢慢地,便认定方芹是客死她乡了!……
没想到今天方芹找了回来。
原来,方芹不与家人联系不是因为出事了,而是出国了!在国外,她为工作废寝忘食,一心想创出一番事业来,到如今,她总算是成功了,拥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事实。
人总是这样的,在年轻的时候可以不顾一切地往前冲,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但是你一旦老了,心就会变得异常的柔弱,希望落叶归根,希望再见亲人。
哪怕只是见上一面,打个招呼,也足慰生平了!
因此,方芹回国了!
方芹今年四十七岁,她的父母辈结婚早,往往十七八岁就结婚了,因此,她回国时父母应该在花甲之年,不年轻了却也不算老,她在心里千百遍了回想了亲人重逢的场景!
满头白老的老母亲颤颤危危地站在屋檐前,一个劲地揉眼睛却认不出她是谁?
愤怒的父亲大骂着白眼狼拿着棍棒将她打出二里地!
不不不,不会打出二里地,因为她根本一步也不会跑,她甚至对这一顿打十分期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稍减他舍家近三十年的愧疚!
弟弟也该结婚生子了吧?不知道娶的是哪家姑娘,生了几个孩子,弟弟那么憨厚,估计是继续父志,做了农民吧!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不够坏,是混不出什么名堂的!
不过没有关系,别说是弟弟是农民,就算是在要饭,她都能够将他提起来,五十万够不够?一百万够不够?两百万够不够?她会为弟弟一家在城里买房,顺便再买一个门面,就算不干活,指着门面的租金,日子也差不到哪儿去!
但是,她唯独没有想到的就是,亲人已经不在了!
门后犹存训子棍,堂前再无唤儿声!她飘洋过海回到故里,才知道自己早已经是孤儿了!
不仅是父母,连着弟弟一家,弟弟弟媳已经故去了,侄女失去了联系,看着满院的荒芜,将倾的旧院,方芹坐在堂前大哭,整整哭了一天,哭声将整村人都吸引了过来。
这才有人认出来方芹,引着她去亲人坟前拜祭,告诉她别来情由!人在得到的同时,也在失去,当你过得痛苦时,才能感应得到这失去其实每分每秒都在持续,当你过得幸福时,你就感觉不到!
而当你恍然回首时,一切都迟了!
痛定思痛之后,方芹决定不论付出何种代价,都要找到方圆,给她最好的生活,她听说方圆是被一名赶尸匠带走了,那那赶尸匠有岑城口音,于是她便找来了岑城,找来了义庄!
一见到方圆,方芹就没收住眼泪,稀里哗啦地哭了一通,将妆容都哭花了,直到进得门来,才收住了。听完方芹的描述,方圆也哭了,我也感觉心里有些堵,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劝慰!
方圆的姑姑方芹天生是个女强人,难过归难过,说收住就收住了,她擦干了眼泪,打量了一下义庄里的情形道:“阿圆,你就住在这么简陋的环境里啊,平时怎么生活的啊?你看你这么瘦,真让人心疼!”
突然有一个人这么关心她,方圆有些受宠若惊:“姑姑,这里还好啊,我跟着我师父做了赶尸匠,这是我师兄陈烦……”
方芹立即打断方圆道:“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够做赶尸匠呢,这多吓人啊,我知道,你父母去得早,你学历也低,找不到好工作,但是现在有我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找不到工作,咱们就去做老板!”
方芹说着话,注意到了方圆的穿着:“阿圆,你穿的这叫什么衣服啊,材质这么差,穿在身上不会不舒服吗?鞋子也是,竟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