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龙吟,拳过生风,地上的落叶不断翻滚,如龙争虎斗,气势倒也惊人。
一趟拳打完,陈霆身上冒出了不少汗水,但也清爽了不少。想起幼时父皇对自己关爱有加,亲手教自己武道启蒙,平日政务再繁忙,也总要抽出一点时间来指点自己武学,但自母亲死后,就再也没出现在自己面前,没有关爱,也没有责骂,冷漠的让人心寒。
思绪良久,陈霆长叹一声,打来一盆水,洗漱一翻,走出了寺庙,登高远望,吞吐着胸腹之气。
时值深秋,虽还有些寒意,但陈霆却不在意,深山古寺,少有人来,山里的空气少了尘世间的污浊,清新提神,呼吸下去,舌底生津,极为舒畅,难怪很多修道中人,都愿在山中修行。
天边的一轮红日冉冉升起,金光散下,点点光芒从树叶缝隙中穿过,山风吹过,婆娑摇动,再加上山中薄薄的雾气,倒是另有一番意境。
“嗯,那是什么?”
突然间,陈霆目光一动,一团白色的影子飞快的闪过,窜入一旁的草丛中,似乎是一只狐狸,但色泽光亮,通体纯白,竟然是异种白狐。
很快,山下便传来了嘈杂的声响,人叫,马嘶,犬吠,混合在一起,林中百鸟齐飞,山中的宁静已被彻底打破。
再回过头去,草丛中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升吐着舌头,四肢打颤,不断的喘息着,再想想山下的人群,陈霆顿时明白了。
金秋时节,九月鹰飞,正是猎狐的好时候,每年秋冬时分,都会有一些王公贵族进山狩猎。这落雁山不高,山脚下地势并不平坦,林木却极为茂密,而且没有大的野兽,并非是狩猎的好地方,恐怕还是这头白狐将这群人引来的。
这只小狐狸身形娇小,比常见的野狐略小一些,更为难得的是一点杂毛也没有,如雪球般在地上缩成一团,双眸黑亮,极为灵动,看样子是被山下的人追的急了,慌不择路,才逃到这古寺附近。
只见这小东西全身脱力,匍匐在草丛中抖个不停,待陈霆看向它时,它竟无力再躲避,直视着陈霆的目光,一脸的恳求之色,狐目中竟泛出泪光。
恍惚间,这白狐似乎幻化成一个白衣少女,五官如画,神态娇媚而温柔,垂目哀怜,似乎是在低声哭泣,我见犹怜。
陈霆心里莫名一动,情不自禁的生出呵护之意,缓缓的走上前去,双手伸出,便要抚摸这白衣少女的脸颊。
那白衣少女也不躲闪,如玉般的手臂轻轻抬起,眼神更是迷离,似乎还吐出了一口兰香,便要投入陈霆的怀中。
陈霆毕竟年少,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再加上有着一定的武功底子,心底深处已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就在他即将碰触到白衣少女的一刹那,寺庙里的钟声突然撞响,心神震动之下,陈霆顿时清醒了过来,再看过去,哪里还有什么少女,仍是那头白狐,双眸已变的赤红,腰背拱起,出愤怒的低吼。
“狐妖!”
陈霆轻轻吐了一口气,顿时想起了《梦溪游记》中记载的一则故事。
《梦溪游记》是游侠刘梦溪所著,记录了他在外游历时,生的一些奇闻异志,书中曾记载这第一个故事。
刘梦溪游历到皖南郡,夜宿深山,在山中遇得一户人家,本以为是避祸而隐居山林,相交之下,刘梦溪觉这一家人个个都谈吐不俗,上至前朝商、隋二朝,下至百姓疾苦民生,无不侃侃而谈,待一夜论道过后,天色大亮,在日光照耀之下,房屋院落如雾气般消散,那一家人哪里是文人雅士,竟是一窝狐狸。
后来刘梦溪经历渐长,方知当夜只是自己的深陷梦境,为狐妖所惑,但回想之后也不禁被这些狐妖的才气所折服。
故事后面又写道,黑狐和白狐最为通灵,未修为妖仙之时,就可通过双目迷人心智,让人想其心中所想。而白狐为善狐,讲修行,明因果,所以故事里常有白狐报恩之说,黑狐则为恶狐,被视为仇恨的化身。
眼前这只白狐竟然也能迷人心智,而且灵性十足,通人性,辨是非,被万空寺的钟声破了幻术之后,已显现出绝望之色,纵然表现的再凶横,却已是外强中干,甚至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陈霆回过神来,耳边已能听到猎犬的喘气之声,山下的那群人已然开始往寺庙走来。啪嗒,那白狐一个踉跄,已摔倒在地,最后一丝力气也已耗尽,再也动弹不得。
陈霆吸了口气,眼神一转,已有了决断,身形一掠数丈,已弯腰将白狐抱起,进了万空寺,又从佛像前的香炉中拿出所有的香灰,散在院子和寺门附近。
好在万空寺中虽然少有香火,但香炉从来不曾清理,上百年下来积累的香灰也有不少,而且越是陈年老灰,越能混淆气味。
待一切都准备好之后,陈霆爬到大殿的佛台之上,佛台上供奉着一尊佛像,高约三丈,盘膝而坐,双手各捏一个法诀,一手放在膝上,一手齐胸平举,虽然金漆脱落,残破不堪,但也有些威势。
陈霆纵身一跃,已将白狐轻轻巧巧的放在了佛像的大手之上,那齐胸平举的大手足有两尺来宽,将白狐放上去,从下面却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将附近的痕迹清理干净之后,陈霆便找来一把扫帚,走到寺门边,开始清扫院中的落叶。
不多时,一群人便骑着马,带着猎犬上得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