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船直接停上江滩,杨钦等人跳下江滩,过来参见韩谦。
这也是江淮川湘等地几乎皆造平底船的缘故,主要是方便停靠滩地,换作尖底大船,吃水五六尺深,像沧浪附近的浅淤滩地,差不多要搭十数米长的栈桥,才能接到6地。
而当世的铸铁水平有限,想要千斤重的大锚相当困难,而岸滩没有能系泊的大树,又没有足够沉重的大锚扒住河床,船在水中停泊也成问题。
所以筹建中的叙州造船场,要造真正意义上的快帆船,要克服的困难相当多。
甚至在很多人看来,叙州造船场有没有必要建下去。
韩谦在这事上则是一意孤行,季希尧希每有信函过来,他也是优先回复,不仅给以钱粮上的支持,甚至季希尧的筹办造船场时遇到种种技术性困难,他都会尽可能详尽的给予解决,着季希尧大胆试行他所想的办法。
靡费极巨,他也是一力承担,同时也是尽可能将匠坊那些在别人看来不安分、不受传统束囿的年轻匠师,派往叙州,调给季希尧使用。
“要在这里建寨?”
杨钦过来参见韩谦,得知李知诰、李冲继续沿丹江而上,韩谦却与田城等人留在这里的原因,也是大吃一惊。
这他娘是他们左司此时能办得了的事情吗?
杨钦纵横江湖多年,听信季离怂恿,都敢刺杀朝廷命官谋财,也可以说是胆大狂妄之人,但也没有想过要在此地建城。
当然,他们要是能征调三五千精壮民夫,以及有供养这些民夫的钱粮,这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是钱粮在哪里、民夫在哪里?
此时调入邓襄的左司斥候,加上船帮护卫、水手,总计不到八十人,这事要怎么去做?
捕获野民?
虽然说是深山野岭里有大量逃户结寨而居,但这些逃户多为几十年来在历次邓襄战事里溃败下来的战败方残部所控制。
战事平息了,或许只需要金陵一道谕旨颁布下来,分给田地,这些逃户会6续出山入籍,但现在要和和气气的派人去强征民夫,不被一通乱箭射回来,那就叫见鬼了。
左司才这点精锐,不要想着能强攻山寨。
龙雀军或许有能力强攻下几座山庄,但龙雀军损兵折将,攻下山寨,所钱粮肯定是分赏作战勇猛的将卒,所掳捉回来的逃户山民,他们在荆子口筑营修寨,不需要大量的精壮民夫?
杨钦担心韩谦对新建的船帮挤榨太甚,也是直截了当将他所能想到的困难都摆明了说出来。
“这世间有一桩买卖,近数十年来已经叫无数人头落地,但屡禁不绝,你说是什么?”韩谦淡淡一笑,问杨钦。
杨潭水寨最初是他所破,之后再为钟彦虎所灭,虽然他破杨潭水寨时,彼此是敌我之势,杨钦事后也怨不得他,但之后杨钦依附于他,更多还是为形势所迫。
此时杨潭水寨重建于叙州,郭奴儿、林宗靖等人也编入船帮,韩谦不担心杨钦会存异心,但很显然,他也不能指望杨钦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对他唯命是从。
该说服时,还是要适应进行说服的。
“贩私盐?”杨钦惊问道,“我们真可能干这事?”
二三十年前彻底动摇前朝统治,席卷大江南北的那场民乱,最初就是一帮私盐贩子掀起的。
不管是总结教训也罢,又或许为筹军资,大楚开国以来对私盐的打压,要比前朝更加严厉,每年贩盐过一石而被砍下头颅的盐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然而就当世而言,盐利实在太过巨大,即便人头滚滚,犹是不能完全禁绝私盐。
韩道勋父子入叙州,州狱啸闹,当时州狱关押九百囚徒,有六成是盐犯。
韩谦的这个问题,杨钦很容易就能想到答案。
只是盐利是目前筹措军资的主要来源之一,铁盐转运使司,权柄之大,已成户部、度支使之上,盐吏遍及州县,耳目极多。
更不要说,他们还不知道职方司赵明廷手下此时有多少人盯着他们。
他们真要做这事,不是将把柄活生生的交到安宁宫及太子一系的手里?
到时候事情被捅穿,不仅他们人头难保,触了众怒的三皇子,也不要想争嫡的吧?
“你想哪里去了,”韩谦笑道,“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堂堂正正的卖盐?杨潭水寨以往应该没少干过贩买私盐的事情,你不会连这点都想不到!”
“怎么堂堂正正的卖盐?”虽然韩谦说他应该能想到,但猝然之间,杨钦还是困惑不已。
“江淮之间,食盐皆官运官销,但叙州食盐则是商运商销,那我问你,此时食盐,应该是官运官销,还是商运商销?”韩谦问道。
“襄州城设有盐铁院监,襄州之内官民用盐,皆要从官铺买之,这边自然是官运官销吧?”杨钦不确实的说道。
“错!”韩谦说道,“杜崇韬以襄州刺史,兼领邓襄防御使,也就是说,他统管襄州军政,统管襄州、邓州防务,但你不要忘了,我们此时是站在均州的地盘之上。不要说民政了,实际连地方州兵、治安等事,杜崇韬都插不上手!难不成小小的襄州盐铁院监,能将触手伸到均州来,管得了均州的盐事?”
“啊?真可以这么做?”杨钦有些犯傻的问道,还是满脸的困惑。
“你能不能直起腰,我们的靠山可是三皇子殿下、可是整个西北军的副帅,你怎么可以如此没出息?”韩谦笑问道。
大楚盐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