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管事道:“昨晚还在的,今而一大早,我们开门进去就发现相爷不见了。”
谢老太爷同王老太爷对视了一眼,道:“你莫急,我等这就叫人来……”
世族人手之多,老管事也是知道的,他们肯帮忙,闻言他倒是松了口气,连声道谢。
虽说在长安城找个丢掉的人并非易事,但在世族暗卫出动帮忙之下,料想也当很快就能找到,毕竟以乔相爷的脚程,想也不会走多远。
可这一次,众人却失算了,临近傍晚,还是没有寻到人。
一国之相居然走丢了,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被从吏部匆匆叫回来帮忙寻人的王栩一进门就开口了:“不如让官府贴个告示寻人,满城百姓都在找,想来要轻松不少。”
“小王大人,不可!”那老管事虽早急的满头大汗了,听到他如此提议却还是立刻出声否定了,“相爷的病不能弄的人尽皆知。”
王栩沉默了下来,倒也明白他们的顾虑。乔相爷何等固执的人,他若是肯退下来早就退了,既然不肯退,这个病就不能弄到众目睽睽之下来说。
王老太爷看了他一眼,道:“城中正是口诛陈善的时候,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有别的事扯进来,免得这把火才烧起来便熄了。”
王栩默然:这个确实有些道理,可乔相爷走丢了这件事怎么办?
王老太爷想了想,将老管事叫过来,问道:“这般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也不是事,最近乔相爷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老管事同几个下人对视了一会儿,低头想了想,忽地有个下人说道:“最近相爷总是说要珠子什么的,我等就将库房里的珍珠、佛珠什么的都拿了过去,结果拿过去之后,相爷便大发雷霆,将东西都打翻了。”
“老夫与相爷共事那么多年,可没听说过相爷好打扮什么的,怎么可能要珠子?你们是不是听错了?”王老太爷摸了摸鼻子,显然觉得乔相爷想要珍珠这件事太过荒唐,又问,“可还说什么了?”
管事想了片刻,猛地一拍脑袋站了起来:“相爷昨日还说自己最近记不住事,要找朋友给他治病什么的。”顿了顿,却又叹了口气,“只是什么朋友,相爷却没有说。”
“相爷倒是蛮清醒的嘛,居然这时候还知道自己记不住事了。”王老太爷摇头唏嘘了一刻,“找朋友治病?买珠子……咦?不对!”
众人看他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是疑惑不解之时,却见王老太爷一拍大腿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知道相爷去哪儿了,随我来吧!”
……
素日里热闹的回园此时空空荡荡的,那些往日乐衷于打马球为乐的少年少女今日也已走在街头,或出自真心实意,或凑个热闹,都在为匈奴入关这件事添火。
没了回园的鼎沸人声,隔壁御赐张宅中匠人做工的嘈杂声在整条天师道显得愈发响亮。
“应该就在里头。”走下马车的王老太爷看着微掩的大门叹了口气,大门上“裴园”两个字亮堂堂的,裴宗之人虽不在长安,但这地方却有人时常在这里暂住,就是那位张家遗孤,那个叫张解的伶俐少年。
一想到那个孩子,王老太爷心底便生出了几分惋惜之意:张家这一辈的孩子当真个个出色,不过……可惜了。
一听相爷应当就在里头……已经管不了什么礼不礼的了,乔府的仆人疾步过去推开了大门,望着院内的一幕,当场便愣住了。
院内一老一小正相对而坐,石桌上摆了个棋盘,两人正在执子对弈。其中一个,可不就是他们今日寻了一天的乔相爷么?对于乔府的仆人来说,他们关心的没有那么多,相爷同谁对弈他们并不关心。
“人不是在这里么?”王老太爷朝身后跟随的王栩比了个手势,让他吩咐下去让暗卫回来,不用再找了、
“相爷,相爷……”老管事一瞬间的激动之后转为错愕和惊讶。他见正在对弈的乔相爷此时仿佛换了个人似的,精神奕奕,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胡须也修过了,衣衫更是工整,正认真的同他面前的少年对弈。
这形象差距与往日木然糊涂的样子相差太大,以至于他脑中一下子蹦出“回光返照”四个字,整个人脸色都白了。有这个想法的显然不止他一个,那几个仆人皆是这样的神情,王老太爷看的直皱眉,片刻之后,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留了一句“莫要胡思乱想”便走了进去。
“乔相爷。”临到近处,王老太爷喊了一声,朝乔环抬了抬手,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看着这一老一小对弈。
乔环抬头,高兴的对他说道:“王司徒,昌明这个孙子不错,是个可造之材啊!”
王老太爷看向一旁的少年,见少年脸色沉静的朝他俯身行礼,便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乔环应了一声:“不错,确实是个好孩子。”
乔环赞叹道:“昌明这老家伙也真是的,一家上下跑哪里去了?只留了个孩子在这里看家,像话么?外头那匾额也不知是哪个人挂的,我在这里走了好几圈,险些没找到。若不是看到了这孩子,我还要在这里打转呢!”
王老太爷闻言,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笑了,问他:“相爷,你来找张大天师做什么?”
乔环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他说道:“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记不住事,想找他来看一看,别的人我也不信。”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