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之交,北风渐紧。就是海上,风浪也比之前要大了不少。
几艘张挂着大明旗号的商船借着这股风力将船速提得更快,朝着前方乘风破浪。但即便如此,船上那些水手依然在不断地调整着风帆角度,想着能借到更多的风力,让船儿行得更快些。
因为就他们所知,这一带已临近之前屡屡遭受海盗倭寇袭击的危险海域了。一旦想到接下来很可能出现的受袭情景,这些人便是一阵紧张,恨不能立刻就从此地逃出去,尽快进入到安全区域。
但人生往往就是如此,你怕什么,就来什么。在又行了一程后,茫茫的海面上就突然出现了点点黑影。刚开始时,只是数个黑点,可随着双方距离的缩短,黑影的轮廓就显现了出来,那是一艘艘并不甚大的小船,但高悬的船帆却借足了风力,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这边而来。而且数量也从刚开始的七八十来艘增多到几十上百,一眼望去,似乎整片海面都已被这些小船所覆盖了。
在看到这一场面后,商船上顿时就响起了一片惊呼,似乎是心生畏惧不敢靠近的关系,其中一艘船更是猛地降下了船帆,让大船猝然停顿,打横了过来。这也让船上之人猝不及防,在甲板上一阵的东倒西歪。
远远瞧见那边商船的慌乱模样后,杀气腾腾而来的海盗们顿时就发出了阵阵呼号。在士气大振之下,再次催促着,让船只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商船所在的方向冲去。
这些海盗船当然也不全是小船,其中就有三五艘看着要比一般的船只大上数倍。不过,要是有山东商人能定下心来仔细观察的话,就会认出,那几艘大船正是当初出海后就再没回来的商船了,现在却成了海盗们的座船。当然,此时已慌了神的他们,是不可能去注意这一细节的。
其中一艘大船上,谢景元正满脸杀气地看着前方那些上船,眼中除了贪婪外,更多了几分玩味的意思在里头,就跟猫捉老鼠似的:“慢慢靠过去,别让他们逃脱了。”
旗号打出,那些小船很快就降了半帆,让船速稍缓,但前冲的势头却依然保持着,以更容易操控的方式四面围向了那五艘商船。很快地,五艘体型要比海盗船只大得多的商船便已彻底被上百艘小船给包围了起来,强大的压迫感随着海风直扑向了船上众人。
看到这一幕的谢景元的脸上又露出了满意与得意之色。他辛苦想出来,并苦加操练的狼群战术已经得到了最彻底的贯彻。他相信,若是当年自己带领袭击杭州的是这支队伍,杭州城外一战的结果将会完全不同。
只可惜,当初自己还未领悟出这等战术,手下也没有如今的服从性。不过不要紧,机会还是有的。现在,就先拿这些商船练练兵,跟陆缜这个大仇人拿回一些利息吧!
心思转动间,他口中已果断地下达了攻击的命令。身边的手下兄弟也立刻打出了进攻的旗号。一时间,号角声呜呜响成一片,把那呼啸的海风和海浪的声音都给遮盖了过去。
海面上,已经停下来的五艘大商船就如草原里面对百头饿狼包围的水牛般,竟有些不知所措了。而那些小船则如恶狼扑食般,不断游弋着,寻找着某个最合适攻击的机会,扑上来就给予目标致命的一击。
虽然因为隔了一大段距离的关系,让小船上的海盗看不清船上众人的脸色,但他们相信,对方应该是满脸绝望与仓皇的。
似乎是调戏够了这些到嘴的猎物,几艘小船突然就一个加速,迅速冲到了大船跟前,站在船头的几名海盗更是呜呜地挥舞起了手中的钩索,只等距离合适时,便用挠钩锁定目标,然后通过绳索攀上船去。只要他们的人一旦登船,以这些海盗多年打劫杀人的本事,就能轻易把整船人等全数控制。
张老虾就是站在船头的其中一人。他干这事已不是一回两回了,可谓是驾轻就熟。即便双手不断挥舞着长长的钩索,双脚却依然如钉子般钉在船头,哪怕风浪再大,都不见有丝毫摇晃的。
狞笑着的他,用眼睛目测着双方距离,十丈……七丈……五丈……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了,只消抛出钩索,就是抢登上船,大开杀戒的时候。下意识间,他的目光落向了那边的大船,想再看一眼那些人无助绝望的模样。
可这一眼,却让张老虾的神色就是一变,动作也跟着一僵:“怎么回事?他们怎会显得如此镇定?就好像……他们早有准备一样……”虽然感到了一丝不安,但习惯性的动作还是迅速做了出来,钩索猛地就抛了出去,直挂向了大船船舷。
与此同时,其他十多艘小船上的人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嗖响声中,钩索飞过了几丈距离,稳稳地扣在了目标所在,绳索随之拉直。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几艘看着已彻底放弃反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商船竟突然在没有风帆升起的情况竟动了起来,以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惊愕的方式猛然往侧方一扭。
这下,可要了那些正欲顺着钩索扑向大船的海盗们的命了。他们刚高高跃起,绳索上的力道就是一变,竟带着他们直直地朝着前方扑砸了过去。几声惊呼后,这几位就重重地砸在了大船船舷的外侧。受此突袭,几乎所有人都是手一松,咕咚一声便落进了海水里。
只有张老虾,因为心里暗声警惕的关系,前扑时留了几分余力,在将要撞上时,双脚猛地往前蹬出,险险地稳住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