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何止是外边看着贾明被杖责的那些人,就是房内只听到那闷响和惨叫声的几名佐贰官,此刻的脸上也明显多了几分惶恐之意。不过与此同时,他们心里又不觉有些庆幸,看来自己所做的选择还是正确的。
就在昨日,陆缜身边之人就给他们带了话,让这些县衙里和知县邱长元一样几乎被架空的佐贰官们做出选择,是继续沉默,还是奋起一搏,如果选了后者,今日便须一早就赶来县衙议事。
对于陆缜的身份,这些佐贰官自然是早有所猜测了,直到发现连来带话之人都是锦衣卫后,几人便更清楚其地位不低了。所以在经过一夜的权衡思考之后,几名官员全都选择了与陆缜,与邱县令站在一起。
他们作此选择自然不光是因为已查知陆缜实力不凡,更因为他们的身份其实和邱长元也没什么两样。同样是朝廷委派到地方的命官,在这曲阜完全是外人,又几乎被当地的胥吏和孔家压得难有伸展的机会。
或许放在以前,他们还不敢下此决定,因为这毕竟是要和孔家为敌,谁也没有把握能得胜。但陆缜这个能驱使锦衣卫为己所用的高官出现,还是让的看到了一线希望,谁会甘心一直被人当傀儡摆布呢?
陆缜的目光从这几人的面上一扫而过,随即就笑了起来:“大家就不要为这么个不知礼数的家伙分心了,咱们还是继续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是是,还请大人吩咐。”庞县丞忙点头应和道,而那黄主簿也随之附和。
“以我的意思,就是等上两日,然后就派衙门里的人前往各乡村催缴秋粮,想必到了那时候,曲阜县城内外的百姓应该都知道县衙的意思了,不知各位以为如何?”陆缜开口说道。
几人先是一阵沉默,还是由邱长元开口道:“大人,此事恐怕有几桩难处哪。”
“哦?你且说来听听,看能不能妥当地把它解决了。”
“这一来,这县衙之中真正肯从命行事者可有限得紧,而我曲阜虽不是什么大县,底下的乡村却是不少,恐怕人不够用哪。”
“这个只管放心,本官已有了计较。一者,可以让衙门里那些胥吏前往办差,并加以追比,若是时限之内未能把差事办成,自然就该严惩不贷了。”陆缜说着,目光往外瞟了一眼,此时外头已听不到那贾明的叫声,只有砰砰的木杖抽打声还在继续。
即便是身在房内的几人,也很清楚这一回贾明即便不死也得去掉大半条命,落下残疾了。他们也相信,这一杀鸡儆猴的举动一定能对衙门里众人生出敬畏之心,不敢再轻视上司的威严了。
事实上,这一效果也确实达到了。此时众人虽然因不忍见贾明的惨状而纷纷散去,但心中已暗存警惕,知道接下来日子将不好过,得要小心应付了。
“可即便如此,若他们找各种借口比如身体不适而不肯办差呢?我们总不能将所有人都重重杖责吧?”邱县令依然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与此同时,其他两名官员也大点其头,显然他们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麻烦。
“当然不可能将这些人全数严惩了,但是这天下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肯为我们办事的人还不好找么?就是在这曲阜城里,也有的是想要跻身官府之人,只要邱县令你张贴出招贤的告示,还怕找不到人为我所用?”陆缜很轻松地就提出了这么个主意来:“而且我们也正好借此机会把衙门里不肯听话,怀有二心之人都给换了。几位大人你们可不要忘了,这县衙的人事任免之权可就在你们手里哪。”
此话说得几人再度张大了嘴,一脸诧异的同时,又有种如醍醐灌顶般的畅快感。是啊,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用这一招呢?
其实道理很简单,没有陆缜这个巡抚在后头撑腰,他们压根就没这个本事,敢和这些盘踞在此多年的胥吏们开战。当县衙上下都沆瀣一气时,即便是县令也无法与之抗衡的,不然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政令连这公房的房门都发不出去。
而且,还有更关键的一点,那就是陆缜身边有一批足以震慑衙门上下的属下。只要他们往前一站,这股子杀气就能吓得县衙中人连屁都不敢放。如今还在受刑的贾明就是明证,若换在以前,早就有人出面为其开脱了。
解决了这一问题,几人的神色又振奋了不少:“大人说的是,那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若那些粮长不肯照县衙的号令把粮食发还给百姓们又当如何?”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事实上谁都知道,以孔家为首的这些士绅是断然不会让他们的计划成功的。而这些人要做的,也就是一个拖字而已。只要拖着不把早前收上的粮食还给百姓,官府又从哪儿收粮呢?
陆缜的嘴角陡然就是一翘,露出了一抹让面前这几人都为之心惊的冷笑来:“若是他们不再生事,我的计划倒只能成一半。可要是他们真敢无视官府号令,非要与此对着干的话,收拾他们的机会也就真正到了!”
听他说得信心满满,几名官员的精神再度一振,正欲再问得明白一些呢,一名护卫已来到了门前禀报道:“大人,行刑完毕,那家伙看着已经断气了。”
一听这话,纵然有所准备,几人还是倒吸了口凉气,这下手也太狠了吧,直接就把一名县衙典吏生生打杀了。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以陆巡抚的身份,杀一个胥吏那跟碾死只蚂蚁也没什么区别,谁叫他非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