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因为心虚的缘故,在今天如此要紧的新帝登基的日子里,身为皇家亲信的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居然没有到场,而他给出的借口,只是身体抱恙。
但事实上,马都督显然是没有半点问题的,而且他还刻意安排了眼线紧盯着这场朝会,以防出现什么对自家不利的情况发生。只此一点就可看出王振一党在宫里宫外有多么庞大而可怕的力量了,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居然就能在外遥知这场朝会的动向了。
而随后的事实也证明他的这一安排是相当必要的,因为果然就有人在今日的朝会上对他们下手了。只是这个下手之人的身份却委实出乎了马顺所料,居然刚从天牢被释放出来的陆缜。
但正是因为发难的是陆缜,才更叫马顺心中惶恐。因为他们已在这个家伙手中吃了好几次的亏了,深知其手段之犀利,更明白在前两个月的接触后,如今的天子对其那是相当的信重了。
紧张之下,马顺是彻底坐不住了,当即就点了十多名亲信,快马就朝着皇城这边而来。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入宫见到天子,向其求情,同时表达自己的对皇帝的忠心。
现在看来,王公公即便能安然归来也不可能如以往般掌控朝局了,所以他们这些人得为自身的安危考虑,得找新的靠山,新的后路了。但他毕竟来得稍晚了些,再加上到了御街附近更不得骑马,紧赶慢赶之下,抵达皇宫跟前时,正是群臣陆陆续续打里头出来的时候。
两厢里,双方撞了个正着,不少官员心里顿时就是一虚,甚至连头都不敢抬,就跟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被人当场逮到了一般。
这锦衣卫在官员中的威慑力以此足可见一般了,当日有王振靠着,他们可没少折腾朝中官员,不少人在他们手中还吃过苦头,现在见了他们也依然是心有余悸,哪怕今时早不同于往日了。
感受到群臣对自己的畏惧之意,马顺反倒是定下了神来。他想到自己毕竟现在还是锦衣卫的指挥使,而天子想要巩固皇权总是需要锦衣卫在旁牵制群臣,所以只要自己今日都卖点力,情况或许不会太糟!
正来了信心间,马顺就一眼看到了落在群臣身后的那个熟悉的身影,这让他的眼睛猛地就眯了起来:“陆缜!”
与此同时,刚走到宫门前的陆缜也瞧见了正朝这边而来的马顺,脸上也迅速浮出了一丝异样的神色来:“他竟挑这个时候赶来么?”
“陆缜,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陛下面前诋毁王公公,你这是何居心!”马顺几步就已来到了陆缜面前,阴沉着脸喝道,居然率先发难了。
与陆缜交手数次,却总是处于下风的马顺已渐渐悟到了对付他的办法,那就是先下手为强。前番正是自己猝然出手,才把这小子关进了诏狱之中。只可惜当时一时昏了头,居然没立刻就除掉他,这才酿成了今日之祸。所以这一回,他不能再有任何的犹豫,先动以求掌握主动。
陆缜也没料到这马顺会突然来这么一手,神色微微一愣。但很快,又回过神来,针锋相对地喝道:“王振祸国殃民,残害朝中正直官员的种种罪行天下谁人不知?如今更是蛊惑君王,犯下大错,累得我朝廷数十万大军败亡北地,如此罪大恶极之人,只要是正直之士,都当起而共讨之!”
他这话说得义正词严,竟让不少身边的官员在感到惭愧之余,也热血沸腾起来。他们确实有理由感到惭愧,都到这个时候了,自己居然还会对眼前马顺等人生出忌惮之意来,实在罔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了。
“你……”对方反映如此迅速,口舌如此之犀利,确实再次杀了马顺一个措手不及。这时候他才猛地醒悟过来,自己居然想和一个文官打嘴仗,这不是在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么?
而陆缜却继续趁胜追击道:“还有你,你们锦衣卫这些鹰犬平日里为虎作伥,也犯下了累累罪行,到了今日,有圣天子在位,你们还想如往日般为非作歹,那是痴人说梦!这一回,不光是那王振和他在宫里的亲信,就是你这样的帮凶也难逃我大明律法的制裁追究!”
这番话,声音铿锵有力,气势更是惊人,直接就把面前十多名锦衣卫都给说得哑口无言。他们还真没遇到过如此胆大且无惧的官员呢,以往即便是胡濙这样的老臣,对上他们时也不敢如此正面硬顶哪。而挟着浩然正气的这番话,更是让他们有口难辩,陷入到了极为被动的局面之中。
“陆缜!”马顺的面容迅速扭曲起来,从牙齿缝里迸出了这两个字,然后便猛地把手搭上了腰间的绣春刀,摆出要进攻的模样来。他确实是被陆缜说得有些恼羞成怒了,再加上本就心下不安,亟需释放压力,于是一点就炸,竟全然忘了现在自己身在何处,面对的是什么人,居然就想动强了。
这也是他这几年来行事顺遂跋扈而带来的影响了,如今的马都督早没有了谨慎小心的心思,只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恼怒之下,居然就想用武力来压制陆缜。
他们边上,可还有上百禁军守在那儿呢,一见这架势,他们也紧张起来,有几个更是抢上一步,似乎是欲保护陆缜。见此,陆缜便一声大喝:“你们还愣在这儿做什么?此人竟敢在皇宫门前轻动刀兵,必有谋逆之心,还不把他拿下了!”
这些禁军本就已蓄势待发,一听这话,下意识就扑了上去。他们毕竟守卫宫门有责,可不敢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