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虽然已经停歇下来,但风却吹得更紧,这个冬天比前些年可要冷得多了,这在草原上表现得尤其严重。
雅特部不少牧民家中都遭了灾,那些还未真正成长起来的羊羔牛犊即便牧民们早有准备,也冻死了不少,甚至那些成年的牛羊和少量的马匹,也死在了这连续多日的风雪和降温之中,这让部落中绝大多数人的脸上最近都堆满了愁容。
不过这等恶劣的天气与草原上的局势一比,却又算不得什么了。因为这天气固然会让部落损失惨重,等到明年开春时出现粮食资源的短缺,但如今草原上瓦剌部一支独大的局面却完全可能让雅特部彻底被其吞并消灭,从而不复存在。
这两年来,草原上的形势已经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也先这头瓦剌部的豺狼已完全展露出了自己可怕的利爪与獠牙,在短短几年里,带着他的部众纵横草原四方,如当初的成吉思汗般杀得各部族都向其诚服,甚至连拥有尊贵的黄金家族血脉的鞑靼部落也只能仰其鼻息而行,到如今,草原的大汗,脱脱不花都被其掌握在手,从而让也先成为了草原上谁也无法抗衡的强大存在。
如今,已经几乎扫平草原腹地各部的也先便把目光投注到了临近大明边境的这一片区域,准备在过完这个冬天后,就一鼓作气地将这些苟延残喘的鞑靼余部也彻底清除吞并,从而建立自己的不世功业。
对也先的这一动机与野心,雅特部里的许多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不少人更是悲观地决定就这么向现实低头了。可是,他们部落的族长乞尔木却还不想放弃,因为他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体内流着高贵的黄金家族的血液,岂能就这样被一个卑贱的瓦剌人给征服——他甚至很看不起脱脱不花这个名义上的大汗,一个甘心成为瓦剌人傀儡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自称是我鞑靼部的大汗?
不过敌我实力对比的悬殊,还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乞尔木纵然有再强大的自信,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同时要想出法子来扭转这一点,而他也确实想出了一个颇为歹毒的策略,想借边上强大的明国之力来为自己对付瓦剌人。
想要和如今势力与声名如日中天的也先斗,就必须让草原上的其他部落相信自己的实力,既然与瓦剌人正面交锋沾不到任何便宜,那就拿边上的明国人开刀吧。
如果可以在这个冬天攻下多少年来草原各部都未曾染指过的明国大城——比如大同,那自己和雅特部的名声自然也就能在草原上被宣扬开来了。而且要是真能成功,则那大同城里数之不尽的各种明国辎重和兵器都将成为自己带领鞑靼部重新崛起的保障。
另外,真要是能成功攻下大同这样的明国重镇,那势必会惹恼这个强大的帝国。到时候,明国一定会如几十年前那般出大军杀入草原。而等到那时候,要迎接明国怒火的,就会是几乎成为草原之主的瓦剌部了。
只要这个借刀杀人的计策能够成功,草原又将陷入多年前混乱的局面,雅特部就能跟多年前的也先一样找到崛起的机会了。
当然,想要完成这一伟大的目标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以如今雅特部不足万人的兵力,即便能说服联合周围的几个同样对瓦剌和也先抱有强烈敌意的同族部落,也很难在正面强攻的情况下打下大同——这是近百年来草原上的祖先们用自己的失败总结出来的教训,这一点乞尔木是完全没有半点怀疑的。
所以,要达成目的,攻下大同,就必须用点不一样的手段了。比如乞尔木他现在所布置的这个阴谋,趁着现在明国边军对草原还没有任何的提防,把精于刺杀之人偷偷派入其中。然后在除夕这个明国上下最看重,也最放松的节日里,刺杀他们的统帅,同时对大同及其周边诸城起突袭,从而一举达成自己的目标。
这一策略在前些日子明显是成功的,至少他派去的几批人手都已顺利进入了几处重要的城池之中,而且他们还能有自己的儿子从中指挥策应,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任何问题——直到离出兵还有七八日时,变故才突然出现,杀了乞尔木一个措手不及。
“坎特尔已经迟到四天没有带信回来了?”乞尔木神色严峻地看着自己的亲信手下齐达木哥,对方是负责联络那些人的。他口中的坎特尔,正是派去中原居中策应掌管局面的儿子,也就是那个化名为金均生的中年人。
事实上,金均生也确实是坎特尔的汉人名字,因为他的母亲就是个汉人,是当初乞尔木年轻时带人打草谷时劫掠回草原的一个女人。
齐达木哥虽然脸上满是浓密而杂乱的胡须,但依然可以看出他的神色有多么的纠结,面对族长的质问,他只能点头:“准确地说,应该是七天没有和我们联络了。自他上一次派人把他打算在将蔚州也列为攻占的目标的意图传回来后,我们就再没有收到过他的任何消息。”
“蔚州……他为什么会对这个小地方感兴趣?”作为草原上一直对大明花花江山有觊觎之心的一族之长,乞尔木自然是对那边的一切都有所了解了,哪怕只是个不怎么有名的小州城也是一般。
“因为那儿有如今明国朝廷里执掌大权的王振的家人。如果我们把他的家人全部捉来或是杀掉,则一定会激怒王振,从而让他更快地推动明**队出兵草原。”齐达木哥把坎特尔的说辞道了出来。
乞尔木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来:“这倒确是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