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赵小杨终于什么都不用再隐瞒了。
从发现柳七辰的魂魄被锁在他体内,到那条卷走他的墨焰蛇自杀,所有的事,他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只是,明清真人显然是不相信的,就连其他的师兄弟,也全都不敢置信。
这大概就是谎言说太多的代价吧。
从前一次次地隐瞒真相,一次次说谎,却都获得了大家的信任,而现在,所有的人,似乎都心存芥蒂了。
明清真人缓缓起身,走到赵小杨面前,冷冷地俯视着他:“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说的赵大叔,你说的明净师兄,究竟是真有其人,还是,一切都只是你听从柳七辰的话,编造出来的谎言?”
“弟子不敢撒谎,弟子今日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话,你已说过很多次了。”
赵小杨无奈地垂下头,就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
这又能怨谁呢?不都是他自作自受么?
之前他们接受了他的解释,相信他就是明净真人的儿子,所以即便他的话里还有太多疑问,譬如明净掌门为何会招魂续命,为何会高深的御水诀,这些,大家都没再去计较了,甚至都给自己找了理由来信服赵小杨。
可现在,疑问依然存在,而他们的信任,已然不再。
“师父。”身子尚且虚弱的方夏意在赵小杨身旁跪下,“弟子愿意作保,小杨说的,全都是真的,这一次,绝没有任何隐瞒。”
明清真人冷哼一声:“一丘之貉,有何资格作保?”
“师父。”赵小杨躬下身,又重重地在地上行了一个叩拜大礼,“弟子所犯之错,万死难辞其咎,只是方师兄真的是清白的,他因一路上承我照顾,受我恩惠,所以不得不替我隐瞒真相,否则便是忘恩负义。这一切,根源都在弟子身上,无论师父如何处罚,弟子都愿接受,只求师父,放过方师兄。”
“行了,用不着继续演兄弟情深的戏码,为师看着烦。”瞥了一眼方夏意,明清真人没好气地道,“你给我起来,等你养好了伤,我再好好跟你算账。”
方夏意还想继续跪着为赵小杨求情,却被鲁遥和甘遂强行拉了起来站在一旁。
审视着赵小杨,明清真人缓缓道:“你欺师罔上,确实难辞其咎,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体内的柳七辰,为师现在便要她……”
“师父!”赵小杨又一次叩首,“二十年前的事,或许……或许另有真相,弟子相信柳七辰她……她是无辜的,求师父……手下留情。”
“你个孽障,竟然还敢为她求情?”明清真人刚缓和下来的情绪一下子又被满腔怒火所取代,“你可知,二十年前南华山死了多少人?”
“弟子知道,弟子也曾去过南华山,只是……只是柳七辰她……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在得知自己亲人全都没了的时候,也是伤心欲绝,弟子相信,凶手不是她。”
“妖魔最是狡猾,你又怎知她不是在你面前做戏?”
“师父。”这一次跪下的是言君行,“弟子……也求师父开恩,二十年前的事,谁都没有亲眼所见,柳七辰她……她不会是那种人,弟子愿以性命担保。”
看言君行这样,明清真人的怒意反倒转为叹息:“那么多年了,你怎么……怎么还如此执着?”
“她是弟子的未婚妻,只要一日未解除婚约,弟子对她,便有应尽之责。”
他的语气万般坚定,听在赵小杨耳里,只觉有些莫名地心酸,也不知是为这位三师兄,还是为他自己。
“师父!”庄无念也跪了下去,“两位师弟所言不无道理,更何况今日在东华山,公良掌门已经承认与轩辕侯勾结,师父您不是也一直怀疑他?”
“我是怀疑他,但不代表柳七辰就是清白的。你们可别忘了,二十年前指出柳七辰是妖魔的,除了公良虚,还有西华山的洛阳子师兄。”
明清真人这一句,瞬间就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洛阳子在整个四华州,不仅年龄最长,道行最深,更是深受大家的敬重,其地位无人可及,他的话,自然也能让所有人都信服。
柳七辰喃喃道:“原来,我真的……是妖魔……小杨,算了吧,别再为我说话了,就让你们的师父,处置我吧,或许,他真能帮你摆脱了我,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目的么?”
是么?是他一直以来的目的么?
从前确实是,可现在……
赵小杨坚定地摇了摇头。
明清真人又叹息一声,定定地看着赵小杨:“柳七辰,你一直都能听到我们说的话是不是?”
赵小杨点点头。
“好,那我问你,你是不是会瞻心术?”
赵小杨点了头。
明清真人终于冷笑出声:“现在还需要辩解吗?你们告诉为师,这世间除了癸亥,还有谁会那种妖术?这偌大的四华州,可有人会?二十年前她的身份会被拆穿,就是因为瞻心术,这种能控制人心的妖术,她生来就会,也难怪……也难怪你们几个,宁死也要为她求情了。”
所以,无论是赵小杨的坚持,还是言君行和庄无念的痴情,其实都只是因为他们被柳七辰用瞻心术控制了心神?
赵小杨不禁打了个冷颤,可是细细思索了片刻,他又一次坚定地摇了摇头。
四年间所有相处的情景,柳七辰所说的话,她的笑声,她的哭泣,全都还印在他的脑海里,那样真实的记忆,他不相信全都是虚妄不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