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新华将身子悄悄贴上来,边走边说:“看来你的爸爸妈妈,也都是善良之人。”
丁小美以为贵人无意间碰到了她的身子,就往旁边闪了一下,才说:“是啊,我爸爸妈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山民,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听到有贵人要来,高兴得什么似的。”
说完咯咯咯地笑了。在她笑的时候,桂新华又悄悄往她身上贴了贴,她只得再次往旁边闪了闪。
丁小美带着贵人刚走进场院,就喊:“爸爸,他来了。”
爸爸赶紧从屋子里迎出来,笑得整个脸就像一个裂开的山葡萄:“哎呀,贵人,呃不,桂同志,让你亲自跑到我们这个穷人家里来,哪里好意思啊?”
说着把他让进中间的堂屋,在屋中央那张吃饭的方桌边坐下,对站在灶门口咧嘴笑着的妈妈说:“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桂同志拿个苹果。”简直把他当成了神。
“爸,先给他泡杯茶吧。”丁小美知道时尚的待人接物不是这样的,就小声提醒爸爸说,“他又不是小孩,还拿个苹果呢?”
说得桂新华笑了:“丁小美的爸爸妈妈,你们就别忙乎了。我呢?只是顺便来看一看你们家情况的,又不是来作客的。”
妈妈手忙脚乱地去柜子里拿出一包平时不舍得喝的好茶,泡好端过来,笑得脸上堆满皱纹:“桂同志,喝口茶。”
桂新华挺着高高的个子,仰着黑亮的大分头,在丁小美家里转来转去看起来。
他边看边问她爸:“你们家,就这两间小房子?”
丁小美爸爸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不住地点头哈腰:“我们两个人,一年到头在山坡上种田,植树,挣不到几个钱的,还要养活三个孩子,哪里砌得起大房子啊?”
桂新华俨然一个深入山区访贫问苦的大干部,在丁小美家两间不大的房子里走来走去,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还不时地作着一些简短的评论:“哦,是比较清贫。家里除了一副砖灶,两张床铺,一张吃饭的桌子外,没有其它东西了,可以申办特困证。我一回去,就帮你们往上反映。”
丁小美爸感激不尽地说:“那真是太感谢桂同志了,您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桂新华听了,更加拿腔拿调地说:“关注民生嘛,现在国家很重视贫困生的问题。要求做到,啊,这个这个,每个考取大学的学生,都能上得起学,都有饭吃,有衣穿,对吧?构建和谐社会嘛,我们不能让一个贫困家庭的孩子上不起学,或者饿着肚子上学。呃,所以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丁小美,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啊?”
他像开会作报告,又像背一篇不太熟练的课文。丁小美听着,心里有些难过。可她以为这是他平时作报告作多了形成的习惯,就轻声说:“是,您说得是。”
桂新华的头几乎要碰到丁小美家低矮的屋顶了。他的身子在昏黄的电灯底下晃来晃去,被投影在墙上的巨大身影不断地变幻着形状,活像个魔鬼在张牙舞爪地活动。丁小美屏住呼吸,紧张地缩在他的身后,不敢轻易说话。
桂新华转了一圈,才在丁小美家堂屋中央的那张方桌边坐下。他跷起一条二朗腿,在方桌底下一抖一抖,突然掉头看着丁小,你的特困生申请报告,写好了没有?”
妈妈连忙拿出爸爸下午买回来的那包香瓜子,倒了一半在桌子上:“桂同志,剥点吃吃。”又去忙着削苹果。
丁小美抬起头,涨红脸说:“下午,我写了个草稿,不知行不行?”
“你拿来,我看一看。”桂新华的官腔把爸爸妈妈都镇得一惊一乍的,满脸堆笑。
丁小美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打开,有些畏惧地递给桂新华。桂新华接过,眯眼看起来。
丁小美和爸爸妈妈都紧张地注视着他的脸色,不敢喘气。
看完,桂新华抬头对她说:“写得还可以,只是简单了点。”
丁小美轻轻舒了一口气。
桂新华又说:“我回去,帮你改一改,然后用电脑打印出来,再交上去。”
“那就费您的心了。”丁小美垂下头,轻声说。她发现桂新华的眼睛一直在她身上打转,就吓得不敢抬起头来。
“嘿嘿。桂同志,我听小美说,你是市政府的。不知您是哪个部门的?”丁小美爸诚惶诚恐地问。
桂新华稍微愣了愣,才回答说:“我是国家安全局的,也就是负责保密工作的。你们听说过吗?以前跟公安局在一起,后来分开了,是一个独立的机构。”
丁小美爸憨厚地笑着说:“我们山里人见识少,让桂同志笑话了。”
桂新华又说:“我们的这个工作性质,决定了我们平时为人处事都有些神秘。是的,许多事情,我们连自己的家属,亲朋好友都不告诉的。”
“哦,是这样。”丁小美爸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讨好地说,“不过,桂同志,你一看,就像个当官的人,一脸的福相。嘿嘿。”
桂新华轻轻舒了一口气,带着有些自豪的神情说,“是啊,你看电视里那些当官的,哪个不是四方面孔,浓眉大眼,大耳朵,挺鼻梁啊?”
“是,是。”丁小美爸深有同感地说,“不像我们这些山里人,生来就是一副苦相,尖嘴猴腮,没有卖相。”
“嗯。”桂新华目光扫了一圈,又直直地停到丁小美身上,“可丁小美长得倒是蛮漂亮的,将来一定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