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脑子的心事让天香思维混乱,心情也非常不好,想哭又哭不出来,却觉得身子里全是泪,稍微一压就会水漫床铺。
她轻轻趴在那里,嗅着床上遗留的秦良澍的体香,抱紧被子当作他还在,痛苦又无奈。她想跟自己说说话,声音却哽咽在喉间,只发出难受的哭声。只是,依然没有泪。
身上的热已散去,红疙瘩也都消散,几乎看不出来。秦良澍用凉水浇湿身上,然后擦干身子来为她降温的镜头一幕幕在眼前浮现,让天香心里十分温暖,身子却逐渐冰凉。她蜷起身来,裹紧被子,想象着秦良澍如果是温情脉脉地对她说着情话,热情而温柔地给她亲吻和抚摸,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然而,这些都只是她的想象。
不知不觉,天香睡了过去,直到巳时中才醒。一个叫珍珠的丫鬟敲门进来,打热水伺候天香洗漱,又帮她梳头化妆换衣服。她说,这些衣服都是以前如冰小姐的,全是新做的,可惜还没穿过,小姐就没了。如果天香不嫌弃,暂且先对付着穿一穿,等管家叫裁缝来给她做几身。
天香自然知道秦如冰的事,如果没有那起惨案,秦如冰就是她的弟媳了。弟媳的衣服,而且是没有穿过的,她怎么会嫌弃。
“没事,我一个落难之人,哪里有那么多讲究。”天香轻轻一笑道,“你能来伺候我,也是缘分。不用太拘束,随意些。我算是病人,让你受累了。”
珍珠忙说:“小姐,快别这么说!老爷夫人吩咐,要把你当府上的小姐般伺候。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珍珠做得不好的,你尽管教训。”
天香听这语气用词有些熟悉,不由想起小玉和小珮来。嗯,还有翠儿。小玉和小珮已经仙去,但愿她们下辈子投个好人家。翠儿倒是比较有福气,能嫁给新燕侯做妾,总比做丫鬟好。
天香叹了口气,看着镜中那个略显憔悴瘦削的自己,不知未来会是怎样,两眼一片茫然。
忽听外面有人远远地喊:“圣旨到!天香接旨。”
天香吓了一跳:“啊,皇上要判我死罪了吗?”
珍珠忙安慰:“不会的,小姐,且去听听。”
天香忐忑不安地整理好衣服和头发,让珍珠搀着出去。
才走出照壁,就见秦良澍过来说:“我见刘公公来宣旨,怕你还没起,特来喊你。既然你起了,那就去吧。”
天香此时见到他,竟有些尴尬,不自然地点点头:“嗯,好,多谢公子。”
三人来到前院,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太监站在那里,秦敢和曾太医正与他闲话。
天香上前,施礼拜见,跪倒道:“天香接旨。”
刘公公打量了天香一番,啧啧叹道:“啧啧啧,果然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天香姑娘,皇上有了新旨意,差奴才来传,你听好了。”
天香应道:“多谢公公夸赞,有劳了。”
秦敢等人也要下跪,刘公公道:“哎,免了免了。这道旨意是只给天香一人的,其他人就站着吧,不用多礼。”
秦良澍说:“还是刘公公体贴。”
刘公公笑道:“咋家与秦府可是二十年的交情了,这些个礼数,可有可无。再说,这圣旨又不是给你们的,不拜也无妨。”
说完,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兹有光明恩使天香,路遇小公主暄黎在水边玩耍,明知有危险却未及时阻止,导致暄黎落水受惊。故罚俸银三月,打扫上乾宫前走廊十日以示惩戒。另,天香仍作为三皇子沁颌王暄沪之舞姬参与选拔,若能胜出,此罪可免。若被淘汰,从此再不许在殿堂歌舞,钦此!”
众人一听都愣了,他们原以为皇上依然会记恨天香,至少要关押她,让她受苦一段时间。没想到,只是这样了事。
天香也愣了,半天没反应。刘公公催她接旨,她才高高举起双手,接过圣旨仔细看了又看,确定刘公公刚才没念错,这才喜出望外地再次拜谢。
刘公公笑道:“天香大人,恭喜你呀!皇上没有削你的职,特地嘱咐我说,你去宣旨,再告诉她,这几日身子不好,可先在将军府养伤,到选拔之日若能好,便去参加。若好不了,就别怪朕不讲情面了。”
天香忙说:“谢皇上!也多谢刘公公。”
秦良澍笑道:“这么好的事情,值得庆祝一下。刘公公,不如就在府上吃顿便饭吧。”
刘公公也跟着笑道:“那是,那是,好久没与你父子二人饮酒了,今日正巧来宣旨,趁便讨杯酒喝。天香大人,不介意与咋家喝一杯吧?”
天香赶紧说:“岂敢,岂敢!应当的,应当的。”
于是,一干人等欢欢喜喜地去厅堂坐好,秦良澍吩咐管家去厨房备菜。说完,他一转头,发现天香正偷眼看他,见他看过去,立即把头转朝一边,心里顿时明白她什么意思。不过,他对她确实没有男女之情,只能算是十分欣赏,外加同情。
没错,她确实很美,可她毕竟是个孤女,此前只是女奴,怎么能做他的夫人。何况,他心里还想着许卿柔,不管怎样,那也是他有过婚约的未婚妻。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迎娶许卿柔,照顾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