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宜殿。
这边因离大殿远,听不到省亲宴的任何声音。雨莲爬到楼顶去,却看得到大殿灯火通明,隐约可见舞姬跳舞的身影。
“啊呀,真热闹啊。”雨莲羡慕地说,“皇家就是皇家,女儿省亲回娘家都搞得这么热闹,还让那么多大臣陪着,又是大鱼大肉,美酒佳肴,又是歌舞的,啧啧!”
文儿在下面叫道:“雨莲,快下来,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惜锦也不屑地撇撇嘴道:“就是,皇帝家的女儿也是人,没什么稀奇!”
雨莲顺着梯子爬下来说:“当然稀奇啊,我们在家的时候,一个家就那几个人,那么大点破地方。可皇帝家,整个皇宫都是!而且,连整个天下都是皇家的院子。唉,所以呀,皇帝的女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儿!”
阿和边敲核桃边说:“行了,别在那瞎说。皇帝女儿再好,也是嫁了人的,你也不是男人,想吃醋还轮不到你。唔,还是来吃核桃吧。”
小城笑道:“是啊,快来吃核桃吧。哎,大人在屋里干嘛呢?文儿,去请大人出来吃核桃。”
文儿刚进去,雨莲忽然叫道:“啊呀,三殿下来了!”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准备迎接,惜锦则快步跑去屋里叫正在写字的许卿柔,说三殿下来看她了。
许卿柔一愣,放下笔出来,下人们已齐齐跪倒拜见。暄沪今日穿着红色袍子,白色金线刺绣披风,黑色靴子落地无声,就这么静悄悄地走进来,对他们说都起来吧。我有事要与天香说,你们在外面玩耍,不要进屋。
众人答应,都围到门口去吃核桃。许卿柔见暄沪找她有事,便将其引进屋,又怕下人们说闲话,特地开着门,让他们看得到两人在那坐着。
暄沪知道她的顾虑,没有点破,只将声音压低:“小七,今日长公主省亲,宫里设宴迎接,群臣赴宴,你怎么没去?”
许卿柔淡然道:“小七位卑职低,没有资格进大殿赴宴。”
暄沪道:“父皇说了,今日长公主回来,群臣不论资格品阶,皆可赴宴。”
“呵呵,不说宫外,光是宫里能称得上官职的就有上百个,那么多人去,太闹了。长公主好不容易回来,自然想要与父母奶奶共享天伦之乐。那些主要的大臣去就行了,我这样的,还是乖乖呆在家里吧。我的职责,要把大殿的灯盏布置好,有人在那看着,不让灯灭,这些我都安排好了。再说,我的腿伤还没好,头上的伤也还没消,这个样子去,太煞风景。”
暄沪点点头:“也是,你总为他人考虑,什么时候想想自己?”
许卿柔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暄沪说:“还记得和你说过,暄昙找了个人代替你么?”
许卿柔一提到这事就心痛,却又无可奈何。她当然不愿意别人来代替她,可暄沪和她说过,如果她出来承认自己是许卿柔,却什么都对不上,又不能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皇上还是一样会怀疑。
关键是,许卿柔的性情和现状实在不能现在去承认。她身上有箭伤,如果真说她是许卿柔,她依然对丞相家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不说,那箭伤也足以证明她就是当日那个被射伤的所谓“奸细”。
就算她将丞相家的情况背熟,那箭伤也无法藏匿,胎记倒是被纹身遮住了,可箭伤怎么办?皇上一旦知道她身上有箭伤,联想到她就是当日那个“奸细”,她依然只有死路一条。
而这样一来,许卿柔可能会被皇上亲自监斩,就连暄沪也难逃重责。暄沪是她的救命恩人,又帮了她这么多,她怎么能让他因此事而受牵连?万一皇上一狠心,将暄沪一起处斩,她做鬼也不安宁。
“我,我知道,我再也不能做许卿柔了。”许卿柔眼泪汪汪地说,说完垂下头去,两大颗泪珠落在桌上。
暄沪有些心疼:“小七,别伤心。你只是不能公开承认你的身份,但我相信你是真的许卿柔,也会一直帮助你和保护你。现在对你最好的保护,就是隐瞒你的身份。父皇一直对丞相心怀愧疚,认为是因为他没有好好关照,才导致相府遭此大劫。父皇也一直在派人寻找你的下落,觉得只有找到你,好好照顾你,他的心才会安。”
许卿柔哽咽道:“那为什么我不能出来承认自己的身份,要让别人去代替我!”
其实她心里清楚,只是不愿承认,不敢相信,觉得自己委屈而可怜。
暄沪握住她的手,深情地说:“你也知道,当初你就是以自己的身份进的宫。可结果呢?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你醒来以后就恶狠狠地要杀暄瀚,还要杀父皇。暄瀚救了你,把你带进宫来,你却那样对他,这事对他的打击非常大。而父皇,以为相府总算还有个幸存者,想好好照顾相爷的余孤。谁知,你一醒来就要杀人,想杀的一个是救了你的皇子,一个是真心想照顾你的皇上。更严重的是,你身上还有北蛮人才佩戴的狼头香囊。加上你对相爷的事情,对自己的情况也都不清楚。所有这些,换成其他人也不会相信你是许卿柔。父皇因此大怒,把你打入死牢也是常理。”
许卿柔的眼泪簌簌直落,拿出手帕轻轻擦拭,低泣不语。
暄沪叹口气说:“只有我相信你是真的许卿柔,因为你并不知道那个狼头香囊是怎么回事。我想,可能是有人陷害你。但暄瀚不可能,他若想陷害你,又为何要救你,直接杀你不就好了?我看得出,暄瀚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