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咦,混蛋,无耻,卑鄙,下流,残忍,没有人性!啊,啊,啊!疯了,都疯了!这个世界全是疯子,视人命为草芥,想杀就杀,简直冷酷无情到了极点!凶手是谁,你给我出来,我要把你大卸八块!”
见秦良澍突然这样,下人们都吓坏了。
他们平时也知道二公子曾经病过,傻过,瘸过,后来是装的,但最近又好像都成真的了。听说上次给丞相大人送葬,二公子拦住杀手,得到皇上赞赏并封官,他们都还引以为傲。可谁知这才过了几天,二公子又疯了。这回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装的。
众人议论纷纷,秦敢也吓到了。但他以为儿子是装的,便低声劝说,澍儿,别闹,先把你妹妹葬了,等查到凶手,我们再为陈智为报仇!
报仇?秦良澍呆了呆,他知道陈智为,也见过。那人是个不错的官,也懂些武功。所以,如果不是熟人趁他不备,根本不可能将刀插入他的心脏,还插得那么深,一下就结果他的性命。奇怪,既然他的脸被砍烂,又是怎么证明他就是陈智为的呢?
秦敢解释说,因为,陈智为的右臂上纹着许卿媛的名字和他的名字。仵作查验,证实那纹身已有些年,不是新刺上的。秦良澍问是什么字,秦敢答说,是“智为永爱卿媛”。秦良澍不禁感叹,真是一对痴心爱人啊。
想到丞相一家死得如此惨烈,自己的亲妹妹也为心上人而死,秦良澍真是心如刀割。他哭了好一会,紧紧抱住棺木不松手,仿佛只要他不松手,妹妹就可以生还。
秦敢劝说半天无效,只得叫人来把儿子拉走。秦良澍猛地一下甩开他们仰天大笑,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哈哈哈,——呃,呜呜呜呜……”
他就这样又笑又哭,满心悲怆,跌跌撞撞地朝一边走去。秦敢叫他,他也不应。秦敢担心他出事,叫顺子带人跟着,最好将其送回家去。
秦良澍冷冷地回头一看,又面无表情地转过去继续走。父亲怎么可能知道他心中所想?这些下人更不可能了解他是怎样的心境,怎样的悲鸣。他心里装的可不止一个秦家,一个将军府,一个丞相丈人和那失踪的,未过门且已被父亲取消了婚约的妻子。
他看到的,是整个大衍朝的悲哀,朝政的弊端,官员的无能。他痛的是北蛮不断进击,本朝看似强大,却早已虚空。而且不仅北蛮,西域也在虎视眈眈,南夷也野心勃勃。东边暂时没什么动静,可如果东瀛也来插上一脚,本朝四面受敌,怎么抵挡得住!
他还看到了整个国家的羸弱无力,丞相这么个颇受敬重的良相一家遭此劫难,最后的结果却是,凶手被野狼吃掉。呵呵,反正他不信。他更相信的是,这都是北蛮人的计谋,皇上虽然看破,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皇上倒是个好皇上,但也不是万能的。
有时候,秦良澍都感觉得到,无形中似乎有只巨大的黑手,正在缓缓伸向这个王朝,想要将其捏碎,掌控在背后那个黑暗的势力统治之下。可是,他孤身一人,现在虽然得了个官,却依然没有力量去揪出那只黑手。
他急,可是急有什么用!一个王朝要兴盛,与各方面的努力和配合是分不开的。父亲也是忠臣良将,为国为民不知打了多少仗,但只有他和父亲之力,也拯救不了整个王朝。
他恨,恨自己力量有限,不能救国救民。别说救国救民了,就连想找出丞相家唯一剩下的孤女都找不到,还谈什么救国救民!可悲啊,他这二十一年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如行尸走肉一般浪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