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子鱼身体僵硬地坐在那里,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刚才窦子鱼打了一个喷嚏,车渠子当即命人找了一件斗篷过来。
一开始窦子鱼心里感谢车渠子,可等车渠子拿到斗篷后竟亲手被她披上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仅窦子鱼感觉车渠子的举动逾越,在场之人有不少都感觉到了怪异,就连孔先生都侧目看了车渠子一眼。
虽然众人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窦子鱼还是感觉到众人探究的目光变得更复杂了一点。
窦子鱼感觉压抑,不想跟车渠子共处一室,虽然明白自己不能任性,但她还是脱下斗篷站了起来。
“更衣。”
窦子鱼找了个最简单的理由,带着若芳和童玺下楼,并坚定拒绝了车渠子陪同。
窦子鱼装模作样去更衣,出来后不打算再回去楼上了。
窦子鱼不会逃跑,她知道自己逃不了,也没忘了自己服过离尘。
孔先生在垂柳榭设宴,必然周围会安排人手。他同意窦子鱼只带两个人出来,心里定然有底。
窦子鱼想溜达散心,童玺没说什么,若芳倒是提醒了一句后就算了。
说到童玺,他本来是孔先生的贴身童子,这次与孔先生再见会是怎样的景况呢?
窦子鱼对此有一份好奇,一直暗中注意着童玺,可惜什么都没看出来。
大病一场,童玺康复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整天面无表情,不过该做的事没有偷懒。有时候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没问题的时候是完全不搭理别人。
生死的问题,童玺似乎已经解决了,但却把自己锁在了一个人的世界里。
垂柳榭由几条回廊交叉组合,每隔几段便是亭子。整个垂柳榭加起来一共十二座亭子,回廊数不清。
由于回廊曲折蜿蜒,回廊景色互不遮挡,不论站在哪里都能看到亭子里的景色。
今天,回廊和亭子里摆满了各样菊花。如今已是菊花开过的季节,要找到这么多开得正旺盛的菊花非常不容易。
为了今天的赏菊宴,孔先生下了大手笔。
此时距离开宴不到一个时辰了,仆从们来来回回忙碌地脚不沾地。
走廊上摆着凳子,给客人们临时歇脚。亭子里案桌茶几坐席,宴席就开在亭子里。
虽然名字叫赏菊宴,大家却都知道宴会的重点不在吃喝。
为了方便仆从走动,几个回廊的入口都用屏风挡上了,暂时不让其他人进入。
不少人围在入口处等待着,有书生模样的人,也有公子哥们,还有几位闺秀在不远处坐着等着。
彼时元朝风气还算开放,没有男女大防之说。只是世家名门的女子都会读书识字,以此学识区别贵门和平民。
前几朝还出现过女子扮男装考取功名的例子。
无一例外这些女子都出身名门,且她们都未入朝为官而是入了君王的后宫,一时传为人们茶余饭后聊天的佳话。
元天下十二诸侯国,在第二代君王之中曾出过一位女王。不过那是几百年前了,大家早就忘了这件事了。
栾王乐毅只有乐芳菲一个女儿,从小将她当作男儿来养,打得主意便是将来让乐芳菲继承王位。
是以,乐芳菲从小学的是君王之道,而不是这个时代女孩子们应该学的。
可惜乐毅去世太早,乐芳菲那时候太小,对君王之道也没学到什么,只是继承了乐毅的功夫。
小时候感觉不明显,后来长大了一些,乐芳菲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做君王。
乐芳菲的性格更像母亲欣怡翁主,只是在某些方面受了乐毅的影响。
当年欣怡翁主带着乐芳菲逃到梁国,乐毅的心腹在梁国陪了她们两年多离开,其中原因一部分是寻求前梁王支持失败,另一部分原因是乐芳菲母女对回栾国挣王位不感兴趣。
想到这里,窦子鱼在心里苦笑。
当年乐芳菲拒绝了成为栾王的机会,而现在她却不得不成为梁王。
人生际遇真如不测风云。
窦子鱼从楼阁那边出来就溜达到垂柳榭这边了。
站在远处打量那些等在外面的男男女女,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说起来,乐芳菲当年在梁都的时候基本没见过人,现在的窦子鱼也只是见了那些进过宫的,而进过宫的又都不是普通人家。
想到这里,窦子鱼就想到了那天御花园里见到的那几位。
不知道王瑞儿现在如何了,那天她多次失态,回去后不知会不会被家里人教训?
还有那位陈蕊儿,不知道她现在还肯不肯跟王瑞儿做朋友了?
至于惠妃娘家的那位陈灵茵,多半不会有什么变化吧,毕竟只是替别人来的。
还有其他几位,窦子鱼印象不深,也就忘记了。
窦子鱼摇着小扇子,在路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
她这举动不太雅观,不过这个位置正好能让她偷听到不远处那些男男女女们的谈话,而又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在宫里消息闭塞,难得出宫一趟,窦子鱼想多了解当下的实事。她耳力好,很适合偷听。
若芳看着皱眉道:“小公子,您这样不太好...有失体统。”
窦子鱼不在乎道:“今日微服出来,又没人认识我,什么体统都没有。再说了,我就是累了歇会儿,待会人多了就走。”
若芳有些不满,扭头看向童玺,指望着童玺也能说几句。
童玺还是老样子,不苟言笑地站在窦子鱼身后,无视了若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