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华心里有几分悲哀,当初,母亲和他们家合起伙算计自己娶妻,都闹到了部队上……
要不是当时他上面有人护着,早就被逼着退伍了,就因为这事,他那些年苦熬资历,明明可以提干却因为作风问题而被多次搁置,要不然,凭他现在的军功,现在说不得还能往上升一升。
自打小念妈妈去世后,他一直没有回来,只是听说家里和那边闹翻了,他本来也不喜欢那边,只是岳父来信,把他母亲和两个弟弟好一顿骂,让他也颇为心烦。
现在,母亲把责任都推到了那边……
“妈……”他打断母亲的话,“不管怎么说,也是小念姥爷家,又快过年了,小念如今有了新妈妈,”说到“新妈妈”,徐振华顿了一下,脸色并不好看,不过他语气始终如一,淡淡的,“我好几年没回来了,怎么也得过去看看,免得他们说咱们无情无义。”
徐母沉默了一会,阴着脸去柜子里翻出一个有些泛黄的小手绢,打开手绢,里面整齐的撂着些钱,十块的,五块的,一块的,还有许多五毛一角的。
她抽出一张十块的,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拿了一张五块的,递给他,“给你十块钱,给你媳妇买块布,她手巧,让她回来做衣服就行。再花个块八毛的去看看小念姥爷。”
徐振华接过钱,“妈,这些也太少了,去看小念姥爷,怎么也得五块钱,你再给我五块吧!”
不是他和自己老娘斤斤计较,如果让母亲知道他还有私房钱,肯定会要求他全部上交。
“你手里没钱啦?”老太太把手绢包好,重新放进柜子里,“咱家里哪还有钱?你手里要有,你就自己掏这个钱吧!”
又小声的嘀咕,“你就穷大方,一块钱咋了,这么些年,别说一块钱,就是一分钱的东西我都没见过他们家的。这一块钱我都不想给。”
徐振华当没听到她的嘀咕,道:“我回来时问战友借的钱,除了来回路费,就五块钱了,我还想给小念也买块布做件新衣服呢,过年了,我难得回来一趟,咋也得给孩子买点啥!”
老太太一听忙道:“那你给铁柱和小柱几个也扯一块布吧,你当大爷的,也给孩子们留个好念想。”
徐振华听着老太太理所当然的话,脑门气的直抽抽,“妈,我工资都邮回来养他们了,我就不给买,他们也该记得我的好。再说了,我哪来的钱和布票?”
徐母一怔,听出儿子的火气,有些讪讪的道:“妈没别的意思,妈就是想让你们哥们之间感情更好一些。”
徐振华深深的吸了口气,不去和她争辩,声音低沉而又失望,“妈,我回去了。”
也不管老太太脸色难不难看,径直出了东屋。
他站在黑暗的院子里,点了一支烟,听着西屋大人笑,孩子叫的热闹,听着母亲大声喝斥着,让男人们去东屋挤一挤。
而林彤所在的小屋里,黑黑的,没有光亮,没有声音,像他此刻的心里,阴暗而看不到一丝光明。
这个家的所有热闹,所有温情,都与他无关,自从他出去当兵,每一次回来,都觉得母亲的关怀和唠叨里过分的客气,弟弟们刻意的讨好,让他心里疲惫而又清楚的明白,他们需要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每个月邮回来的几十块钱的工资。
这种认知,让他无奈而又心酸。
都是穷闹的!
他恶狠狠的把抽了一半的烟掐灭,小心翼翼的装到上衣兜里,大踏步的回到漆黑的屋子里。
“怎么不点灯?”他进去,摸到桌子上,拿出火柴点燃煤油灯。
煤油灯虽暗,可在这黑暗里却能令他感到一丝光明,感到一丝的温暖。
林彤躺在热呼的炕上不知道想些什么,徐念已经躺在她身旁睡着了,听到他说话,林彤这才回过神,有些委屈的,“我没有火柴。”
徐振华一哽,无奈的道:“你不会拿到到灶坑那去点?”
火柴也是要花钱的,家里当然不可能买这个。
林彤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傻笑,“哎呀,我忘了。”
她虽然已经是林彤,可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她和原主的记忆,还需要磨合。
她之前摸黑进来,透过外面的月光隐隐的摸到炕上,铺上被褥,就傻呵呵的搂着小念躺下了,因为看不清,也没给孩子洗一洗,听他这么一说,有些懊悔,嘀咕着,“你也不早回来,我都没给小念洗一下就睡。”
徐振华就当没听到她的嘀咕,他在外面这么多年,比老家的这些人卫生习惯要好的多,自己拿了洗脸盆去水缸里舀了凉水,弯腰哗哗的洗起来。
林彤听着这声音,小嘴撇了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想:这男人也太不会关心人了吧!都不知道照顾她一下。
徐振华洗了几把脸,也没擦,大手抹了一把,回头看了眼炕上躺着的女人,开门出去把水倒了,回来后又重新舀了凉水,又去锅里兑了热水,问她:“你洗不洗脸?”
林彤忙坐起来点头,“洗洗洗!”
看到热水都打好了,她顿时笑颜如花,跳下炕,抱着男人的胳膊跳脚甜甜地笑道:“徐振华,你真好!”
徐振华身体微微有些僵,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林彤高兴之下,并没感到他心情的澎湃,这只是她表达心情的一种方式,只不过一下下,就已经把手松开了,一边洗着脸一边小声嘀咕着,“也没有洗面奶,连香皂都没有,这肥皂能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