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应元怒道:“斩不尽的蒙元小儿,敢尔!”
侯玄演强忍着怒意问道:“济南府被我们围了,他们身为满清的援兵,不追我们的火字营,杀害百姓作甚?”
“回两位大人,杀人的不是蒙古人,是朝鲜兵。他们国内空虚,来的时候朝鲜没有拨下军粮,满清也拿不出粮食,于是许诺他们所过之处可以自行向汉人征粮。此令一出,朝鲜兵入关以来烧杀抢掠,凶残狠毒,比满人和蒙人还要凶恶三分。他们入关的人数是两万人,一路上杀得平民已经不下四万了。”
朝鲜以前是大明的忠实藩属国,但是自从满清入关以后,他们的态度就急转直变,变成了满清的忠实狗腿子。朝中当权的这一派,早就想要出兵帮助满清占领大明全部领土。这一回入关,从将军到士卒,是军纪最败坏的一支。清廷为了笼络人心,都下令责骂他们太过嗜杀,已经引起了民愤。但是朝鲜兵浑然不觉,他们就像是撒欢的猎狗,在满清主子面前跳来跳去,试探着他们的底线。
侯玄演气极反笑,脸色铁青沉郁的难看,心里似乎有无数的蚂蚁啃噬自己的血肉。咬着牙的侯玄演,一字一句地说道:“告诉李好贤,杀不光这些畜生,我就拿他的脑袋祭奠死去的亡魂。”
小兵被越国公的语气吓了一跳,普天下谁不知道李好贤是侯玄演的心腹爱将,竟然咬牙切齿地说是要他的脑袋,这要不是气的极点是不可能说出口来的。
传令的小兵应诺一声,起身就走,只剩下两个人继续在此。若是一般的将领,此时肯定知道上来劝慰一番,但是阎应元天生也是沉默寡言,于是两个人一起在山顶,吹着料峭春寒风,相对无言。
傍晚遮阳的乌云,和这条突如其来的消息一道,给侯玄演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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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泰泰安州,李好贤的大帐就设在城门下,火字营众将齐聚一堂。
李好贤是山东人,南逃这么久终于带兵杀回了故土,那种激荡的心情在进了山东之后荡然无存,遍地的白骨死尸,萧索的村落小镇,百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
处境还算是稍微好一点的济南府,这一次除了城内,也遭到了血腥的屠戮。毫无任何道理,举起屠刀就要杀人,李好贤统兵多年,就没有见过杀平民如此残暴的军队。
撤兵时短暂的交手,李好贤发现这些朝鲜兵的战力不强,武器也不行,盔甲更是不堪。稍微一碰,溃逃的极多,将士也无能约束三军。但是探子回报,他们杀起平民来,简直就是恶鬼出了阴曹地府一般,各种惨状不堪直视。
他们的友军蒙古人和满清兵马,也不禁纷纷侧目,虽然都不是好东西、都杀戮平民,但是手段这么残忍的,还是引起了他们的不适。
朝鲜之所以如此痛恨明朝,只因为他们认为自己被满清打的差点灭国,最重要的原因是大明的袖手旁观。
大明曾经“几举海内之全力”,前后用兵数十万,费银近八百万两,历经战与和的反复,最终还是异常艰苦地赢得了抗倭战争,帮助藩属国朝鲜,将日本人赶了出去。那时候朝鲜对明朝恭顺有加,感恩戴德。
但是到了天启末年,大明已经无力支援被满清攻打的朝鲜,坐视这个东北屏障落入敌手。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前番帮了你不但没落到好下场,这次自己灭国就归咎到大明不出兵的身上。这种流氓思想支撑着朝鲜举国上下对大明的痛恨,仅存的一伙心向大明的臣子,还被清除一空。
李好贤脸色已经不是铁青了,甚至变得有些发紫,传令兵带来了西边的命令,侯玄演的话一次不落的传到了火字营的中军大帐内。
环视四周,所有的部下都带着怒意,李好贤扬声道:“我李好贤何德何能,就这一颗脑袋,祭奠几万百姓根本不够。希望你们能够助我,杀尽朝鲜贼人,保住我的脑袋还是其次,主要是为百姓报仇。我李好贤,谢过诸位了。”
李好贤天假雄材,世资武力,与士卒同甘共苦,每逢上阵冲锋在前,营中人人归心。一见他如此表态,恨得咬牙切齿,毛发直立,帐中诸将一起站起身来,单膝跪地道:“我等势必死战,为将军洗刷耻辱。”
火字营其实并非败逃,他们将济南府围住,蒙、朝援兵赶到,若不撤走就会被反包围。到时候城中的清兵冲出来和援兵前后夹击,火字营就是再强,也难免要吃亏。撤兵时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是他们遇到了朝鲜屠民的事情,事情顿时变了味道。不管初心如何,他们的撤兵导致了朝鲜人肆无忌惮地屠杀平民。
再加上他们一直以侯玄演的心腹自居,如今却得了如此严厉的命令,所有人的心头都憋着一股气。恨不得现在就能拔刀厮杀,才能一缓心中的憋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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