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富贵、比权位、比家世门楣,丁堰黄家都在江南排不上号,竟然高调至此,看来老黄也不过如此。
侯玄演来到城门前,张名振的手下,早就控制了整个县城。水师将领见到侯玄演之后,打开城门将他迎了进去。
来到黄府门前,张名振背着双手,站在花厅前,一脸怒意。
侯玄演迈步进来,将手里的马鞭一扔,胡八万伸手接住。侯玄演看到张名振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有事,凝声道:“侯服?”
张名振转过头来,见是侯玄演到了,上前说道:“国公,这次抓了个大祸害。”
侯玄演见他语气颤抖,想必是气极了,心中一沉:“慢慢说。”
张名振长叹一声,说道:“国公请跟我来。”说完转身就走,众将和侯玄演紧步跟上,来到院子外。
出了靠近城郊黄府,行了大约几百步,就来到晒盐场。几口大箱子全部敞开,侯玄演上前一看,全是盔甲铁器。众将已经开始咒骂,黄家私存这么多违禁品,难道是想谋反?
张名振往前一步,说道:“国公,前面还有呢!”
侯玄演继续往前走,在前面存盐的库房,大门被缓缓打开,里面的东西彻底惊呆了众人。
黑漆漆的炮口,半人粗的的炮管,还有火药一箱箱的排在地上。
侯玄演倒吸一口凉气,问道:“黄家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张名振已经审过黄家的人,闻言怒道:“这些人托名贩盐,实则从各地收购铁器、盔甲、火炮、粮食,趁夜从出海口,运抵北方,跟满清交易。”他压低了声音,凑近说道:“里面还有平国公郑芝龙处的火器。”
北方战火纷飞几十年,早就打得山穷水尽,天灾人祸耗尽了粮食,遵化铁厂也被朝廷关闭已久,武器盔甲又是从何而来?怪不得他们多线作战,还没有出现匮乏的态势,侯玄演早就觉得不对劲。
不一会,一个水师参将,兴高采烈地跑过来说道:“督帅,大人,前面发现了大量的粮食。”
不管是谁,从外面看去,都会被黄家富丽堂皇的宅子吸引目光。但是真正来到与之相连的库房重地,才会惊叹。以这里的情形想比,宅子反而不算什么了。
白花花的大米,藏在几袋子盐的后面,堆积如山。
“丁堰县令何在?”
侯玄演语气看似平淡,熟悉他的人,都听出了里面蕴含的怒气。
两个亲兵押着丁堰县令孙培良,走到众人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国公,国公,下官罪该万死,下官罪该万死啊。”说完砰砰地拿脑袋磕着地板。没有丝毫的辩解,因为他知道,自己所犯的罪孽,根本不可能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现在回想起刚到此地为官时,自己在黄家无尽的富贵面前渐渐迷失了自己。那是他想象不到的富贵,读尽万卷书,也不曾听闻过的骄奢淫逸。
侯玄演仔细一看,这个小官他还有印象,当初在苏州自己亲自考校过他。那时候他意气风发,满腹诗书,谈论着治理一县的筹划和理念。
如今他已经是黄家的一条看门狗,为他们遮掩这样的卖国投敌的行为。
满清霸占中原,杀人无算,将无数家庭辛辛苦苦积攒的钱财搜刮一空。然后用这些沾满鲜血的钱财,换取江南一些商人手里的铁器、火器、粮食,来养自己的兵马。靠着这些兵马,继续侵略汉人的土地,掠夺财富子女,形成一种循坏。
侯玄演知道,山西有臭名昭著的“八大皇商”,就是靠这个起家。没有想到,在江南也有类似的商人。不过也可以理解,满清已经霸占了中原,八大皇商的战略辎重来源,大部分是南方收购。以前大同重镇是满汉交界,所以会出现八大皇商这样的汉奸。如今两淮变成满汉交战的前沿,肯定会有淮商趁国难发财。
黄家因为有个不成器的黄三,所以暴露了出来,恐怕这样的商贾不在少数。
“赵元华做了锦衣卫指挥使,潜象营竟然堕落至此!将洪一浊调回来,让赵元华滚去四川,贬为潜象西营副统领,刘廷任统领。”
徐元宝一听小道士洪一浊要回来,脸上一喜,指着地上的县令说道:“大哥,这个狗官怎么办?”
侯玄演眼中的厌恶,已经没有办法掩饰,低下身子扶着他的双肩,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从北方逃难而来,跟我说乡亲家人都死于鞑子手中,那时候你眼中泣血,话音带刃,仇恨比天还高。如今你为金钱所迷、美色所惑,为你的仇人运送刀箭,让他们继续屠戮自己的同胞。”
县令孙培良脸上痛苦万分,一个大男人嚎啕大哭,面目狰狞。
侯玄演怒目圆瞪,字正腔圆继续说道:“你可曾想过,你的父母含辛茹苦生你养你;你的乡亲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你的妻子陪伴你仕途艰辛从贫贱到苦尽甘来;你的幼子你的血脉。他们都是死在满清手里,如今你却做了仇人的一条狗,你有脸死么?你敢死么?你死了怎么面对他们?”
孙培良脸上变成了紫青色,浑身微微抽搐,脑子里全是侯玄演所说的可怖景象。一张张的面容浮现在他的眼前,心中绞肉一般地剧痛,听完最后一个质问时,他一个激灵,七窍流血,气绝而亡。
侯玄演一脚将他踢开,回到了黄家大院,重兵包围下跪了一地的家眷奴仆。
前面的黄家亲眷,人人锦衣玉带,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