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矩和王珪等人默契的对视一眼。
李建成面露狐疑之色的道:“隋文帝为何要这么做?”
百官们纷纷低头不语。
李建成皱着眉想了想。突然,李建成陡然想起杨坚不设丞相,把三省六部当成摆设因为杨坚得位不正,李建成的脸色陡然巨变,他指着魏征道:“魏征,你这是暗讽朕,得位不正?”
封德彝与宇文士及互相打了个眼色,然后用戏谑的眼神看着魏征。
房玄龄顿时额头冒汗。
魏征却朗声道:“陛下得位本就不正,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实,臣下又何须暗讽?”
李建成顿时脸色发黑。
封德彝干脆闭目养神,魏征本是李建成的门下走狗,如今他与李建成咬了起来,狗咬狗一嘴毛,他正好可以偷着乐。
房玄龄远远地冲着魏征,挤眉弄眼。
陈应也暗暗大急。
魏征不依不饶地接着说道:“臣今天真正要说的,并不是杨坚得位不正,而是他的乾纲独断,这才是隋朝灭亡的根本原因。”
李建成抿了抿嘴,无奈的看着魏征。
魏征道:“杨坚是开国皇帝,他创下了天子一人独裁天下事的先例,便是这个先例,最终灭亡了隋朝,杨坚虽然是圣君明主,却也是地地道道的——一代独夫。”
封德彝忽然张开眼睛。
宇文士及给封德彝投来一个困惑的眼神。
高士廉皱起眉头。
魏征道:“隋文帝杨坚在位时,这些隐患还藏于水面之下,到了隋炀帝杨广这里,国家政务的灾祸,才一起爆发。”
李建成认真的听着魏征的话,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陈应缓缓靠近前面,今天朝堂上的话太过耸人听闻,他真担心,血染大殿。
魏征转身望着众臣道:“诸位想必都知道,隋文帝大行之前,交给杨广的,是一个堪称富庶的国家,洛水旁的兴洛仓,积储着够全国百姓,吃上几年的粮食;洛阳积储的绢帛堆积如山;长安的武器府库积储,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用完。汉朝即便是经历文景之治后,国家的财力,也比不上杨坚留下的家底。但是谁能想到……”
魏征神情越来越激动,激动得要咆哮起来道:“十三年……十三年时间,偌大一个隋朝,落花流水,烟消云散?为什么?为什么一个昏君,就能让这样一个朝代,骤然猝死?”
魏征摊开手,环视百官,然后转过身直面李建成。
朝堂上一片肃静。
魏征道:“这还是隋文帝种下的祸根。九州的权柄,尽落一人之手,宰相也好,九卿也罢,都是走狗,连个人都不算。”
陈应霍的等大双眼,望着魏征暗忖道:“魏玄成,你真有种!”
众臣也都纷纷陷入沉思。
魏征道:“杨广的亡国三事,建东都、修运河、征高丽,追根溯源,无一不是利国利民的举措。可惜,这些举全国之力,所做的事情,全都被隋文帝开创的独治之法,破坏殆尽。隋炀帝学着父亲,独揽大权,却又不能真正将国家的大小事情,都管起来,这就导致了事实上的权力流失,所有的政务国策,小到敦促百姓种地纳捐,大到修运河、征高丽,全都无人打理,无人用心。伤残的士卒,得不到抚恤,受灾的百姓,得不到赈济,造反的蟊贼,没有人镇压,泛滥的江河,没有人治理。
李建成皱起眉头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魏征道:“这一切的症结就在于,以一人治天下,只是一个美丽的梦想,在现实中根本行不通。”
魏征目光郑重,语气诚恳的对李建成道:“陛下,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这是常理。天下可以为一家一姓所有,却绝不能为一家一姓所治。一个人的本事再大,也兼顾不了天下苍生,因此要天下大治,首先要受到制约的,就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大殿上再次骚动起来,群臣面面相觑。
封德彝眼睛微微张开,马上又赶紧欲言又止。
李建成猛然起身,脸色铁青,指着魏征道:“魏征,你这是在替世族门阀张目?”
魏征转身望着众臣道:“魏征想要问陛下和诸位,何谓士大夫?”
宇文化及脸上,浮现出戏谑的笑容道:“士大夫,那当然指的是天下世族、名门郡望,他们是大唐的根基。”
魏征发出一阵嗤笑道:“宇文相国是真不喜欢读书啊。”
宇文化及一下子沉下脸来。
魏征道:“所谓士,乃是先秦时,对佩剑游学的读书人的统称;所谓大夫,则是先秦诸侯属臣的统称,这二者当中,前者是庶民,后者是臣仆,都不能算真正的贵族。士大夫与天下门阀,根本就没有半分干系。战国以前,只有大夫,但自战国始,出身庶民的士,凭借才华和能力,出侯入相,士大夫由此而来。”
宇文化及老脸涨得通红,竭斯底里的嘶吼道:“一派胡言!”
王珪却悄然站出来躬身道:“陛下,魏征所言不虚。士农工商,乃是管仲定下的四民,既然与农工商等三等庶民排在一起,士,自然也属……庶民之列。”
李建成道:“魏征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魏征朝李建成躬身道:“臣以为,陛下当选士人,行王道,纳谏言,常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