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天宝六年,阳春三月,莺飞草长燕歌舞,乱花渐欲迷人眼。
姑苏城半月之内,出了两件大事!
一是云家大老爷,文渊阁大学士云文良,被皇上钦点入阁,成为新一任阁老,朝廷新贵。
二是姑苏城郊的黄石沟,被神秘出现的马贼袭击,全村几十户上百口人,鸡犬不留,方圆几百里震惊不已。
云家本来是京中望族,源远流长,族中人才辈出,不乏丞相阁老之辈。可近几十年,云家式微人丁单薄,渐渐退出京城上等权贵圈。
四十年前,云家只剩云老太爷一房,因来姑苏任职,也就举家搬至姑苏。
云老夫人原以为,再回京城遥遥无期,可大儿子当上阁老,重修故宅。来信让母亲和两个弟弟,一同回京安置,云老夫人终于可以重归故里。
但云家在姑苏四十年,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现在要迁回京城。自然要宴请一些亲朋好友,以示人虽走茶未凉,交情犹在。
云老夫人的二儿媳林氏和三儿媳叶氏,笑容满面的在女眷里应酬。连带还待字闺中的四姑娘、五姑娘也水涨船高,身价不同。
至于下面的六姑娘、八姑娘、九姑娘,年岁太小,可有意之人也不少。
等到月上柳梢头,华灯高檐照之时,白日高朋满座的云家,才终于清净下来。
云老夫人将两个儿子和儿媳,都叫到萱瑞堂,有些事情要交代和安排。
“下月就要进京,进京之后,天子脚下不比姑苏,大家要谨言慎行。老二和老三的职务,老大已安排妥当,以后任职做事时,要多注意分寸,拿不准的要和老大商量。”
云文斌,云文善齐齐应诺:“是,母亲。”
老三媳妇叶氏,一张长脸上满是笑容,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多喝了几口酒的脸颊,晕染出一片艳红。
讨好的问道:“母亲,我们马上要进京了,对京城的事务都不怎么熟悉,还望母亲多指点。”
云老夫人睨她一眼,这三媳妇目光短浅,又好搬弄口舌,本不欲理她。可又怕她口无遮拦,到京城后得罪贵人,只能提点一二。
“京城勋贵众多,公侯之家不知凡凡,现有三公六侯是簪缨世族。不过还有两家,你们切不可以得罪。”
云老夫人沉吟了一下,将本打算进京后,再教导儿媳妇的现在说来。
二媳妇林氏,则要沉稳精明得多,低头道:“请母亲示下。”
“一是出了皇后娘娘的越国公府,二是平王府。”
“母亲,听说皇上登基六年,至今后宫连个公主都没有。就特别喜欢皇后娘娘的侄子宗政晟,不仅亲自教养,听说以后还要传位给……。”
叶氏兴高采烈的话,在云老夫人越来越黑的脸色里,渐渐悄无声息,屏气低头不语。
云老夫人用力拍拍黄花梨太师椅扶手,厉声道:“老三媳妇,以后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切不可再说,否则家法处置!”
“是,母亲。儿媳只是在家说说,断不敢出去说。”
叶氏讨好的笑着,看得云老夫人一阵气闷无奈。
要不是当年秦氏死得匆忙,姑苏门当户对,又肯当继室的不多,怎么会匆忙定下,身为姑苏道台叶大人的庶女?
老二云文斌向来刚正不阿,这次也调进了御史台,他开口问道:“母亲,现在朝廷上,哪人留下的人,都投靠平王了吗?”
云老夫人讳莫如深,只叹口气道:“平王仁厚,自然追随者众,如果皇上一直没有子嗣,那才是祸非福。你们只用尽忠职守,其他的事,慢慢再说。”
老三云文善则要变通识时务一点,他笑道:“二哥,皇族之事,都是他们自个儿的事,我们只用做好为臣本份就好。”
云文斌冷哼一声:“就像当年弟妹死一样?”
“二哥!秦氏又不是我害死的,是她自己难产而亡,关我什么事?”云文善看向母亲,一脸委屈。
云老夫人重重一咳,然后沉吟一下才说道:“过去的事情,老二,你就不要再提。老三,你还是把小七接回来,一起带上京。”
“小七?什么小七?”云文善莫名其妙。
云老夫人瞪他一眼:“秦氏生的,你女儿!”
云老夫人的这番话,倒让云文善恍然,要不是母亲提起,他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从出生就送走的女儿。
“母亲,当年经办此事的二管家已死,儿子都不知道,去哪里找我那女儿?”
云文善已经有两女儿承欢膝下,对那个刚一出生,就送走的女儿并不热衷。
“二管家死了,他家里人没死吧?他婆娘不是秦氏的陪嫁丫环?总不可能不知道。”云老夫人沉沉的说道。
云文善小心的问道:“母亲,我们上京带着她合适吗?秦家可是?那人的人。”
“皇上登基后,并没有再大开杀戒,平王不是还在吗?再说都是一根藤上的瓜,要认真清查,整个京城怕是剩不了几家。你接回来便是,以后的事,谁又说得清楚?”
云老夫人接到大儿子的书信后,已经是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
这时,早就憋了半天的叶氏说话了:“母亲!不是说那丫头的娘是罪臣之后,就把她抱养给别人了吗?怎么还要接回来?”
“笑话!小七可是我云家,上了族谱的三房嫡长女,什么时候抱养给别人了?那是高僧说她体弱多病,命格贵重,需外姓人照顾几年而已!你们听清楚了吗?”
云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