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计了!
这就是孙孝哲翻身落马之前,脑子里涌出的念头,由于饮了酒,人的神经远不如平日里警觉,因此反应也会慢上许多,他刚刚从马背上滚落,就听到一支弩箭擦着马身飞过去,对方取得是自己的胸膛。
“噗噗”
那种箭矢入肉之声不断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一尺半长的精铁弩箭被强大的动能推着,在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上,如同用一把铁枪去扎毫无防护的肉身,护卫们所穿的铁甲防得是刀子的劈砍,却无法抵御这么近距离上的劲弩攒射,那些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弩箭,精准地撕开他们的胸膛,再从背后穿出,只有像孙孝哲这样反应极为迅速的高手才能堪堪躲过,可是敌人会只有一轮么?
孙孝哲和身在地上滚了几滚,避开踏向自己的马蹄,手上的横刀早已不知去向,他手脚并用地爬起身,伏在马身后打量着外面的情形。
只一瞬间,方才整整齐齐排列在车驾周围的护卫们,有一多半都落了马,没有中箭的也赶紧伏低身体,地上滚动着近四十多具身体,就算不死也指望不上了,只有外围那些金吾卫军士,他们半蹲于地,比马身还矮,几乎没有受到袭击的影响,一只手斜执着长枪,另一只手上握着一个火把,熊熊的火光让孙孝哲的眼中一缩。
“快扔掉火把!”
他的话刚刚喊出口,第二轮攒射再度到来,几乎所有的声音都指着一个方向,那座无比拉风的车驾!
“郡王!”
孙孝哲心神俱裂,身体同时做出了一个前扑的动作,可由于距离和反应的关系,已经来不及了,眼见着那些箭矢就要透窗而入,一个身影猛地跳起来,展开身体挡住了车驾的大部分面积,那些扑面而来箭头在一瞬间将他射成了刺猬。
迟了一步的孙孝哲只来得及接住他的身体,触手处尽是滑腻腻的感觉,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赶紧将人枕在自己的腿上,低下头只瞧了一眼,心立时便沉了下去,这具身体并没有着甲,每一只弩箭几乎都穿过了身体,鲜血从口、鼻等处不停地溢出,任是谁也明白,就算大罗金仙降世,也难以救活了。
而此人正是离着车驾最近的安庆宗。
“大郎!”
车驾四周的围障被一只胖乎乎的大手撩开,看到孙孝哲手里的身体,安禄山悲呼一声,以一个与身形毫不相称的动作,迅捷无比地从上面跳下来,伸手接过儿子,只见安庆宗睁着眼睛,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郎,你放心,老子就是豁出命去,也一定找出害你的人,将他千刀万剐,祭给你。”
安庆宗的眼神渐渐涣散,头部无力耷拉下去,安禄山叫了两声毫无反应,抬起头时,双目变得血红一片,脸上的肥肉不住地耸动着,从嘴里发出一阵野兽般的低吼。
“找出来,去给老子找出来,一个也不要放过,快去!”
孙孝哲被他那吃人般的眼神一摄,心知郡王已经动了真火,就连劝说的话都不敢出口,赶紧带着几个护卫越众而出,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搜索前进。
“嗖嗖”
耳边不断响起的声音,让他在刻不容缓之际躲了过去,被他挑出来的显然都是好手,每人都走着不定的路线,只凭听力闪避飞来的箭矢,而动作最快的孙孝哲已经接近了他的目标,一棵位于街口处的参天大树。
由于远离了火把,他与对手处于同一境地,箭矢破空的声音从耳边消失了,孙孝哲利用树身的遮挡,在黑暗中寻找之前的发射位,手中的横刀是随便在地上拣的,并不是他称手的那一把,不过此时哪里还顾得上。
就在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想要抬头寻找树上的人影时,一阵劲风从上至下扑至,快得无与伦比!
孙孝哲的眼中看不到刀光,但他还是下意识地举刀上挡。
“铛”
一阵金铁相交的声响伴着火花四溅,沉重的力道,使得他持刀的手臂几乎失去知觉,双腿的膝盖不由自主地屈倒,就在跪地的一瞬间,他干脆就势一滚,卸去了余力。
没等蹲身站起,劲风再次袭来,他交刀于另一只手,试图用不甚灵便的挥动格档住,没想到对方变招上挑,反而格开他的刀子,直直地刺向他的胸前,刀身黑漆漆地毫无征兆,显然上面涂了某种事物,隐匿了本色。
他深知自己身上的铁甲绝不可能挡得住这一击,只得将麻木的右手臂横在胸前,一股大力击穿了臂甲,刀尖从无法聚力的小臂肌肉中切进去,斩断了所有的神经组织和血管,自小臂的另一边透出,并随着刀身的前推不断地扩展伤处,就连骨头都在“吱吱”作响。
“啊!”
疼痛让孙孝哲发出一声惨叫,同时身形急速后退,试图将手臂从刀子中分离出来,用意也包括了招呼手下来援,因为这一招交手,他知道对方是个高手,而且占据了先机,自己就算是正常地交锋,也未必有把握一定拿得下。
周围很快就响起了脚步声,来人似乎并没有追击的打算,双手大力地顺势一绞,孙孝哲感到手上猛然一松,身体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刚刚拄刀站稳,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回算你命大,好生将养,下回咱们再来比过。”
“阿浩!”
他无法置信地抬起头,只见一个黑影飞快地向前隐去,一下子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处。
直到这时,一阵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