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忠出任安西镇中使,并不是李泌的主张,而是李俶在后面推动的,当然也得到了主管内侍省的高力士首肯,否则,是万万不可能成行的。
这么做的目地,李泌多少能猜出一二,安西镇一直就是李林甫的禁婪,被他把持了近十年,其间也是安西镇战绩最为彪炳的十年。
无论是之前的夫蒙灵察,还是后继的高仙芝,都有着出色的战绩,他们的荣耀自然也是李林甫的光荣,因此,当李林甫决意发动大规模围剿吐蕃之役时,正值安西镇换了主将,同时也调回了原中使边令诚,李俶便顺理成章地走了高力士的路子,推荐了府中的李静忠前去。
目地,便是为李林甫一旦故去做准备,到那时,安西大都护这个头街,就空出来了,照例,非王公贵胄不能任,太子需要避嫌,他不过一个广平王,又算得什么,或许其中还有试探之意,联想到今日的遮遮掩掩,李泌心有所悟,此事,太子多半不知情,而是这位王孙自做主张。
既然提出来,李泌也不能不为其设谋,两人瞅了个空子,悄然离席,来到了李俶的院中,他还没有分府,就在这太子府中独居一院,妻妾儿女,济济一堂,显得有些局促。
要知道,李亨可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当然了,无论院子有多大,书房都是不可或缺的,两人走向书房的时候,李泌一眼就看到,一个女子带着侍婢正等在那里,赶紧放慢了脚步。
“沈氏?出了何事。”
李俶也是不解,来者是他院中的女人,位分不高,也就是个侍妾,出身江南世家吴兴沈氏,而不是北地高门,只不过很争气,进府不久就生下了儿子,也是他的长子李适,因此在待遇上,会显得客气一些。
“大郎身体不适,奴想让人请宫中奉御来瞧一瞧,主母不愿惊忧了殿下,奴只得在此等候,求殿下应允。”
李俶知道她没有说实话,广平王妃崔氏是韩国夫人之女,仗着母家之势,在府中娇纵跋扈,就是自己也要礼让三分,沈氏的性子温婉,如果不是牵挂病儿,根本就不敢求到崔氏头上,更不可能来书房前对自己开口。
他的心中正有些烦燥,可是看到对方那双饱含企求的清丽双眸,不由得一软,毕竟,长子李适也是他的心头好。
“某会让人去请,你在屋里等候吧,好好照顾大郎。”
沈氏喜不自胜,蹲身行了一礼,路过李泌的身边时,也不忘低头避让,李泌的眼前出现一个纤细秀丽的身影,腰身盈盈一握,他不敢抬头,微微一颌首,跟着李俶进了书房。
“殿下,李静忠,是否出事了?”进门之后,他便主动开口问道。
“嗯,安西镇呈上来的军报,他为吐蕃人挟持,死在了贡塘城中,连个囫囵尸首都没找到。”
李泌一惊,难怪对方会这么着急,一镇中使相当于天子耳目,在节度使的军报送上长安城时,中使的秘报也会随之而来,两相映证才会形成最终的结论,难怪事情都过了半个月,一个明确的定论都没有下来,原因竟然在这儿。
“殿下是怀疑李静忠之死有蹊跷,还是担心会牵连到府上?”
李俶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不瞒先生,都有。”
“那就有计较了,天子既然让人过问,说明已经疑心到了府上,此事瞒是瞒不过的,若是召殿下去问,殿下可知如何说辞?”
“都是某自作主张,与父亲无关。”李俶阴沉着说道。
“原因呢?”
李俶稍稍犹豫了一下,始终想不到一个可以说服天子的理由,于是摇摇头。
“这有什么可为难的?”李泌点了他一句:“殿下是天子的亲孙,为国分忧本就是应有之义,直接将本心说出来,至尊必然不会怪罪,反而应该赞赏有加。”
李俶大惑不解地说道:“你是说”
“殿下意欲出任安西大都护,如此而已。”
“直说?”
“直说无妨。”
见他还有些犹豫,李泌慢慢地说道:“殿下是天家骨肉,出任正职本就应当应分,这么多的儿孙里面,主动请缨的有几个?殿下这么做,成与不成在至尊,遮遮掩掩反而不美,安西镇偏处碛外,离着关中万里之遥,难道还有什么兵祸可疑不成?”
“说句不当说的话,天子就算疑到这上头,也不过是芥癣之疾,殿下不要忘了,李林甫一去,留下的遗职又何只这一个,你若不去争,才是不正常。”
这么一说,李俶恍然大悟,眼下最关键的职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
一个安西大都护的遥领,根本就摆不上台面,至少目前不会成为各方争夺的焦点,而他突然之间出手,或许正如李泌所言,也许真得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么如今的问题则是,李静忠是缘何死于非命的?”
“先生也以为,他死得蹊跷?”
“这是自然,一镇中使,不说跟随主帅,至少也会在大军环伺之下,大军未尝败迹,他有什么理由,脱离这个范围,除非是有绝大的诱惑,殿下试想,能让他不顾一切前往的诱惑,只会是哪样?”
李泌淳淳教导,李俶慢慢领悟,这种谈话方式是后者愿意听,也听得进去的。
“和议?”
“正是如此,中使是否有和议之权,并无明细,可这种行为,于主帅而言,便是僭越,当然了这只是一种推断,但我等做如是想,至尊又会做何想?否则,不会让高公前来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