殴打中使和谋刺中使哪个罪更重些?他还真不知道,因为有唐百余年,这种事情几乎听都没听过,而现在却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封常清的脑子在急速地转动着,要把这件事情揭过去,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自己可以利用的关系有多少?他这个主帅没有动作,看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有另一番意思了。
对于这个中使,几个人都没有好感,但还不至于摆到脸上,梁宰是他的心腹,自然是唯命是从,田珍、李嗣业两个老粗,只会觉得大快人心,而老成一些的杨和,和心思稹密的段秀实,都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了,事情已经发生了。
几个人的心思想到了一块儿,要如何善后?
李静忠的行为,不难理解,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先斩后奏,就是为了避免他们的反对,而刘稷的行为更容易想通,一个辛苦抓到的吐蕃高官,象雄地区的主事者,居然这么轻易就给放了,三天,只怕人已经到了穹窿银城,到哪里追去?
“莫杀我,莫杀我。”李静忠感觉到了这片刻的诡异,一边挣扎一边求救:“中丞,封帅,救救咱家啊。”
没等封常清答话,刘稷自己先反应过来,他本来只是想用拳头吓吓人的,没想到方才画图的时候,拿出了自己的短刀,被他这么一喊,顿时反应过来。
事情闹大了。
就此放手?这个阉人一定会报复,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上的刀子飞快地落下,直奔对方的心脏位置而去。
“不可!”帐中一下子响起了好几声惊呼,动作最快的是他的师父田珍,直接伸手从他的腋下穿过去,挡在他的手腕上,那把短刀离着李静忠的胸前仅有一张纸的距离,吓得他双眼翻白,一下子晕了过去。
李嗣业的动作也不慢,一把从他手中抢过短刀,同时拉了他一把,放开了掐着对方的那只手。
“你疯了!”慢了一步的封常清骂了一句,伏下身去,段秀实拿手指在阉人的鼻间探了探,摇摇头。
“还有气息。”
“来人。”封常清叫了一声,两个亲兵闻声进来,他指着地下的人说道:“李中使身体不适,你们把他抬到帐中,好生看着,如若醒来,速速来报。”
两个亲兵应了一声,一前一后将人抬了出去,封常清目送他们出去,然后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盯着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家伙。
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倒底是个什么心情,仅仅一刻钟之前,还是心目中的骄傲,转眼之间,就成了祸事精,这一回闯的祸,可不是他的能力能摆平的。
“为何?”
刘稷当然知道自己闯祸了,不过他考虑的并不是自己,凭着打下来的良好基础,就算被逐出来,也有地方栖身,可是给这些爱护自己的人带来的麻烦,却是意料之外的。
“我没有想要杀他,手举起来,才发现拿着刀子。”刘稷老老实实地答道,让众人都是哭笑不得。
主帅的大帐,进来之前是要上缴兵器的,可他们谁也没有将一柄小小的短刀当作一回事,也习惯了他时不时地拿出来,在地上画图,可谁能知道,就是这么一把小刀,闯下了大祸。
对方是个什么性子,谁也不知道,但是如果把希望全放在人家会网开一面上?这些老成精的家伙,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无论是不是误会,事情都已经出了,封常清没有再说话,其他的人也都沉默了下来,气氛变得十分压抑,让刘稷感到难受。
前程什么的,无论是后世还是这个时空,都还不曾放在一个年青人的心里,大唐虽然强大,天下更大,哪里去不得?可这种话,如何说得出口。
“事到如今,没有旁的法子了。”
过了良久,封常清悠悠地说了一句,听得刘稷莫名其妙,可是看看其他人的眼神,似乎都听懂了。
梁宰的眼中闪着精光,田珍、李嗣业喘着粗气,像是仇敌似地相互对视着,杨和面平静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段秀实似乎有话想说,又不好直言。
“成公,你心思重,说说看。”封常清直接点了他的名字。
“不能在营里动手,要让所有人看到他离去。”
段秀实的话,让刘稷吃了一惊,他就是再蠢,也听出意思了,这些人竟然打算灭口!
离着两百里之外的穹窿银城,建于山体上,远远望去,犹如一只张开双翅的大鸟,做为象雄古国的国都,已经有四百年的历史。
看到那片红的山体,尚结赞的心才算是安到了肚子里,这三天跑下来,累得筋疲力尽自不必说,时刻处于唐人的巡骑范围之内,哪敢有丝毫放松。
当那个长得很有特的唐人与他谈到结束战事的时候,尚结赞还以为唐人是闲得无聊,来消遣他这个俘虏,谁知道,自己答应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条件,竟然真得被放了。
与他同行的是两个同样打扮的唐人,据说少了某样事物,声音有些怪异,听着不男不女,不过此时还能顾得上这些,先保命要紧。
他是象雄地区的“岸本”,有点象是西方人的殖民地总督,一来到城下,就被守军给认了出来,终于回到自家地盘,尚结赞还有些后怕地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害怕唐人是在施展什么诡计,想要利用自己骗开城门。
自然,身后什么也没有,城门刚刚关上,他就发出了指令。
“拿下他们,先关起来。”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