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浇漓,人心不古,北唐变成如今这副局面,积重难返,已不止是颠覆武氏那么简单。扭转道德沦丧的污浊世风,教化民众,劝人向善,才能从根本上挽救北唐。
北唐需要的,是一场全面变革。
韩湘子若有所思,“我想,只要您能推翻暴政,迎立明君,令朝政恢复清明,扫清一切贪腐弊端,那么,百姓安居乐业,应该就不会再从贼了吧?”
任真摇头,答道:“如今的唐人被利欲熏心,唯利是图,将道德准则弃如敝履,这才是社会动荡的根源。就譬如说,当今儒家独大,明明奉行仁义,注重品德修养,然而,万千儒生中,又有多少君子?”
听到这里,卓尔幡然明悟。
“先生所言极是。儒家思想,本是弘扬仁善的正途,诲人不倦,然而现在呢?朝廷把它当成禁锢民心的工具,民众把它当成争名逐利的敲门砖,还有谁专注于学问本身,愿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所谓上行下效,连女帝本人都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为了篡权夺位,使尽诡计和权术,视人命如草芥,朝臣下属焉能不效仿,挖空心思,媚上欺下。失去道德约束,才是社会最严重的危机。
任真点头,对他的悟性表示赞赏。
“不错,说到底,就是人们的心境蒙尘,良知泯灭,才致使yù_wàng膨胀,冲垮了最基本的道德底线。唯有不断发明本心,加强内心的修炼,儒家追求的理想境界才能实现。”
韩湘子琢磨话意,茅塞顿开,喜悦地望着任真,眼眸里焕发出久违的神采。
“今日聆听先生教诲,如拨云见日,令晚辈豁然开朗。恳请您教我,该如何做,才能济世救民,挽救当世风气?”
卓尔附和道:“对,社稷危亡,匹夫有责。我们既想做醇儒,当为大唐贡献一份心力!”
任真笑道:“四个字,知行合一。”
卓尔和韩湘子俱是一怔,不解其意。
任真解释道:“说起来很简单,就是让你们把学问用到实处,亲身践行,尽力将自己的思想和学识传播出去,引导更多的人向善,加入你们修心的道路上!”
卓尔似懂非懂,茫然道:“您是说……让我们到处讲学传道?”
任真不置可否,“具体该怎么做,又能做到何等地步,那是需要你们自己思考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仅仅懂得道理是不够的,必须要付诸行动,两者结合起来,才是大道所归。”
他确实不知道,以这两名年轻人的能力,能做哪些具体的事情。此时,他也不过是假借自己这张嘴,将前世阳明先生的理论传授给两人,至于能悟到多少,这不是他能掌控的。
韩湘子面露难色,“我修为尽失,如今已手无缚鸡之力,即使有心践行主张,恐怕也无济于事。”
任真鼓励道:“知行合一,本来就很困难,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更何况,有我全力支持你们,又有什么好顾虑的?”
卓尔眼眸骤亮,心思要比韩湘子伶俐一些,“想必先生已有主意。”
任真转身,眺望着阴暗下来的天际,说道:“如今义军群起,摧枯拉朽,朝廷主力龟缩在京城,大势已去。我想,七十二家书院的立场,应该也会有松动。
心学是新学,自然要像我们的义军一样,革除旧弊端,对儒家的固有理念发起冲击。明日上午,我会带你们造访东林书院,让封万里挪挪位置!”
两人闻言,彼此对视,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情绪。
卓尔试探道:“您的意思是……”
任真负手而立,说道:“你没猜错,我要把东林书院交给你们。”
韩湘子呆若木鸡,震惊无语。
他今年才二十六岁,充其量只能算后起之秀。半年以前,他还只是书院的一名学生,谁敢相信,他马上就将取代老师封万里,成为史上最年轻的书院院长!
任真背对他们,淡淡地道:“我率军攻破长安,只在早晚之间,你们接手书院,也不能碌碌无为。我把它交给你们,不是让你俩当守成的教书匠,而是要学以致用,把你们的新学种子洒遍东吴!”
他这番举动,是想把东林书院当作儒学改革的大本营,先在东吴进行实验,进而扩散到北唐各地,逐渐颠覆董仲舒那套古板礼法。
他要做的,是解放思想,启发民智,真正地挽救北唐。
韩湘子此时才缓过神来,领会这份良苦用心,拜倒在他身后,“晚辈就算粉身碎骨,也不敢辜负您的厚望,定当竭力宣传心学!”
卓尔同样跪倒,不过,他的心思远比韩湘子深沉,恭敬地道:“学生自不量力,乞请拜您为师,以便日后能聆听您的教诲!”
他想拜进任真门下,倒不是存着攀附之念,而是意识到,以自己和韩湘子的身份资历,即使当上院长,恐怕也难以服众,压住那群年老的教授。
如果成为任真的弟子,他的地位就会再次攀升。任真率军攻占东吴,即使没能攻破长安,也可以退回会稽六郡,成一方诸侯。不看僧面看佛面,东林书院看在师徒名份上,也不敢跟他俩唱反调。
可惜,他的算盘落空。
任真毫不犹豫,说道:“我会跟儒家划清界限,你们拜我为师,占不到半点光。不过,战局平定后,我可以给你们引荐一位老师。”
两人不约而同,抬头问道:“是谁?”
任真幽幽地道:“未来的儒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