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明的车队进入院子就看到院子里围了不少人,瞻仰大厅里有哀乐的声音传出来。
“哎呀,二明回来了。妈,妈,爸,姑,二明回来啦。”一下车的张兴明就听到小红大姐的叫喊声,她的嗓音比较独特,特别好辩认。
围着的所有人都回头看向车队,一排不认识的车,挂着不认识的奇怪牌子,因为急,带回来的车牌子都没换,上面还挂着布来格的车牌。这也就是这个年头没有摄像头没有那么多交警。
张兴明迎着人群走过去,小红大姐已经奔过来了,抓住张兴明的手笑着打量他:“你什么时候到的呢?”
张兴明说:“刚到,下了飞机就过来了。”
小红大组说:“我姑和我爸我妈都在里面呢,公司领导和市里领导都来了。”
正说呢就看见前面人群让开,一群人从瞻仰大厅里走出来向张兴明这里迎过来。
张兴明迎上去开始挨个握手:“麻烦了。感谢。感谢。麻烦你了。感谢。”
那时候杯钢有相关的福利待遇,杯钢职工的双亲老人去世从出车到火化程序都有专人陪同,钱也是公司出,不管是领导还是工人都是这样,即是福利,也有怕人偷偷土葬的意思,反正这事不能瞒着,发生了必须报告到公司或者下面各厂的工会,工会有个专门管理殡葬的部门。
这时候已经开始火化,领导们也过来表了态正要离去,大家都忙,能抽出时间跑一趟真的就是相当给面子了。张兴明把领导挨个送上车,说了些感谢的话,站在路边目送领导们的车开出去,然后这才来到父母舅舅面前。
大家都没有表现的特别伤心悲痛,能看出来老妈哭了,不过也并不是十分伤痛,必竟姥爷算是寿终正寝,是喜丧,年纪在那摆着呢。
像大舅过来,张兴明能感觉到他只是来尽一份责任。姥爷是大舅和老妈的养父,而且那时候两个人都十几岁记事了。由其是大舅,十四岁就出去扛活挣工分,然后就离开了家自己一个人出去拼,要说是和姥爷有感情那就是扯蛋了。
老妈和姥爷还是有一定的感情的,多年的抚养爱护之情,所以老妈哭了。
人群慢慢的散去了,都是老爸单位上的,大舅单位上的,还有一部分自家的员工。
张兴明问老妈:“我爸呢?”
老妈说:“在里面等着呢。一会儿去张家堡,你姥爷说过多少次了死了要和你大姥爷埋在一起,他想他哥,这也算是你姥爷的遗愿吧,我和你爸你舅商量了,就把你姥爷送回去,埋在你大姥爷旁边。”
张兴明想起上次陪姥姥姥爷回张家堡的时候,姥爷站在核桃树下面说的那些话,点了点头说:“行,上回回去姥爷也和我说过,让我记住那地方,他死了要埋在那。”
大舅走过来说:“那边人我安排好了的,坟都挖好了,一会儿过去直接下葬就行了,咱们就不搞什么仪式了,行不行?纪念老人在心里,搞那些形势也没有意义。”
张兴明说:“简单点可以,但是该有的东西还是要有。完了弄点砖头水泥,直接连大姥爷的坟一起修一修吧,立个碑,我记着大姥爷的坟没有碑。”
那会儿农村哪有钱立碑,能弄几块砖头在坟前砌个灯位的都算不错了,每年去扫墓上坟全靠记忆,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标记和证明身份的东西,年头多了老辈人一走后人也就找不着了,变成了野坟,一点一点被雨冲雪压消失在草丛树林里。
张兴明没进大厅,就陪着老妈和小红大姐站在外面等着。过了有半个多小时,老爷捧着骨灰盒走了出来,看到张兴明愣了一下,说:“还行,你姥爷没白惦记你。”把骨灰盒递给张兴明,张兴明捧在胸前向车队走过去。
大舅的车在前引路,后面是老妈的车,老爸的车,张兴明的车队跟在后面向张家堡开过去。半道遇到了毛叔的车,他出任务去了,应该是刚赶回来,也没说话,毛叔的车调个头跟在了车队后面。
到了张家堡,南沟这边因为已经没有人家居住了,除了塌倒在杂草从中的几架老房子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包括路。
张兴明让自己这边的人等在公路边,只有李淳和唐心陪着他捧着骨灰盒趟着草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山底林边走过去。刚开始顺着小河边还有点路的模样,越往里走草越深,都有张兴明腰以上那么高的蒿草杂乱的生长着,俺去了地面上所有的痕迹。
好在是个大晴天,如果赶上下点雨这段几百米的路就更加坚难了。
到了山坡下,就能看到明显的人走过的痕迹了,野草被人大力的压倒,这下面有一条不算太深的沟,人要下到沟底再爬上去就到了林边,那边就是大姥爷的坟了。
东北的野生草丛不像南方那么柔顺,这里管荒草叫刺棵子,里面宽叶的硬杆的带毛的长刺的乱七八糟的交缠在一起,让人连抓一把借个力的勇气都没有,而且又高又壮,你顶它一下它马上就张牙舞爪的更大力的弹回来,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刮在衣服上发出嘶拉嘶拉的声音。
李淳和唐心干脆拔出刀来把前方一人高的刺棵子拦腰砍倒,还不能砍断,更不能没根砍,那更伤人,碰上就是一个口子。当地农民都习惯了,根本不放在心上,所以也就没处理,但是对于老爸老妈大舅这些人来说不清条路出来真的是行走困难,你人不在乎衣服也受不了啊。
好不容易过了这段最艰难的路段,踩到田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