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年春天的时候,张兴明终于能自己出院子玩了,上一世的几个发小也全认识了,天天闹在一起。
东北的男孩子走出自家院子之后,就没有不打架的,反正就是要么被别人打,要么打别人,无一幸免,今天打了明天好,后天再打。
日子就在一群孩子骑着不存在的马追逐疯打中悄悄的过去,在每天不同的孩子相同的哭声中过去。
与上一世不同的是,张兴明这辈子这小身板,能把小伙伴抡起来,一雪上一世之侮。
张兴明的妈妈和上一世一样,在75年又怀孕了。
张兴明开始紧张,上一世随着弟弟的出生而来的,就将是妈妈的入院,家里经济的陷入绝境。
张兴明无法接受妈妈再一次入院,那种笼罩了家庭多少年的痛,张兴明不甘心。
想着家里在77年欠了五六万的债务后爸爸的愁,妈妈的泪,在一个全民工人月工资不到三十块钱的岁月里,五六万元是什么概念?
想着以后妈妈没有了工作,摆小摊卖冰棍,卖菜,寒冬腊月顶着大雪站在冰地里一站一整天的赚钱还债,张兴明的心里就疼。
上一世欠父母兄弟的太多了,这辈子一定不能这样,一定要改变这一切,如果不能改变,自己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1976年1月8日,爸爸妈妈肿着眼睛回到家里(女人真不容易,怀孕七八个月都在上班),吓了张兴明一跳,忙去抱着妈妈问咋了。
对屋平姐大姐也回来了,也是哭过的样子,平姐流着眼泪告诉张兴明:我们敬爱的周总理逝世了。
一瞬间张兴明脑子里一串记忆翻了出来:广场事件,十里长街送总理,那首荡气廻肠的“周总理,你在哪里”。
总理,朱总,主席都走了,四人帮下台,唐山大地震震动了世界,辽东地区也是频繁地震。
这是大事频发的一年啊。
邓公明年该复出了,中国人的好日子,也快来了,自己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呢?不过看看自己的小胳膊,算了,啥事也干不了,哥们没变身成超人也救不了地球,再等几年吧。
1976年3月底,弟弟按时抵达。
上一世张兴明对这段时间没有任何记忆,这辈子看到胖嘟嘟的弟弟被抱到家里,心里就有种幸福的感觉。
上一世弟弟大学毕业后进了政府,但是因为受张兴明拖累,帮他还了一些债务,身体也不太好,直到中年也没混起来。
这辈子,一定要让弟弟出人头第,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张兴明觉得,老天爷让自己回来,就是来改变一家人的命运的。
张兴明记着妈妈发病,应该是在弟弟出生后半年左右,是做人流引起的病变。
张兴明开始计划去改变,可是怎么做呢?张兴明也不出去和人疯了,每天吃了饭皱着眉头坐在炕上发呆,想着办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办法没有,火上来了,嘴上肿个大泡,喘气都疼,张兴明心里这个焦啊。
还有件头疼的事,就是鼻子窝那个隧道记念随着自己长大好像越来越浓了,透着一股神秘,中间的涵洞和洞口上边的文字都快显出来了。
张兴明每天就照着镜子,看看火泡,再瞧一会隧道,这个愁啊,以后可咋整,现在到还好说,将来国家大兴土木搞交通建设,公路隧道一问世,谁看不出来啊,这脸上顶一隧道,还怎么出去见人。
这天,爸爸妈妈上班去了,哥哥出去玩了,张兴明又坐在镜子前,盯着脸上的隧道发呆,觉得隧道中间的涵洞越发清晰了。
隧道口的题字也清晰起来,洞里发出慑人心神的青光,渐渐的好像看见了隧道里面的黄色灯光,一种惊悚感觉涌上心头,后背心发冷,仿佛要发生什么一样。
张兴明伸手去摸脸上这块越来越清晰的隧道,感觉到它已经从脸上凸了出来,肿胀的厉害,紧张中指甲把这块胎记抠破了。
血顺着鼻窝流了下来,张兴明赶紧拿手去抹,当鲜血抹到隧道胎记上的那一刻,张兴明只觉得脑袋里一晕,轰的一声。
一阵晕眩过后,他发现自己正站在隧道口,隧道口上方摩天岭隧道几个大字明晃晃的,那辆福特福克斯就停在隧道口那里。
“我又回来了?”张兴明喘了几口气,后背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服,不自觉的伸手到背上掏了几下,感觉不对。
低头一看,身上还是早起妈妈给穿的那件毛衣,自己还是个小不点,“不是回来了,我还是这么大,这是怎么回事?”
张兴明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瘦小的小手,再抬头看看停在那里的红色福克斯。
定了定神,张兴明抬头四下看了看,静,没有一点声音,高速公路在隧道前五米的地方被浓浓的大雾包裹着,公路两旁也是,隔离带外面就是浓雾,只有隧道口这一块清晰的耸立着,像一张大嘴。
张兴明慢慢走到车旁,个头太小,看不到车里,伸手去拉车门,开了,车里什么也没变,那张粉色的罚款单还在副驾前放着。
自己的烟,打火机,加油站买的两瓶饮料,随身的包包,后座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都在。车钥匙插在打火器里。张兴明钻上车,四处摸了摸,是真实的。
把司机座椅向后推到头,张兴明伸脚踩住刹车,个子太小,坐着够不着。
扭动钥匙,车颤动几下,着了,油箱里的油还是满的,收音机里发出沙沙声音,显示屏上显示着fm95。5,却没有节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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