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指挥府不久,麦谷亲自把苏美华带进了府。
“遵公主的懿旨,路上并没有惊动任何人。”麦谷很殷勤的介绍,“现在就关在阿窝住的主院的后罩房里,不知公主想不想立刻审她。”
麦谷想得周到。
苏氏在当地是汉族大户,树大根深,看不见的触角很多,很长,就算他这个当地最高职位的武官,也轻易动不得这些豪强。不然,也不可能之前悄无声息地搞出一场刺杀戏来,居然还借了匪徒的名义。
再反观那个苏雅,之前面对面的时候还丢过几令人怜惜又不屈的眼神她了吧?可是,他却看出那眼神有点阴阴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万一,再没憋好屁呢?
大江国惟一的大长公主从他的地界儿里出了事,可不能再从他家里出事了。苏美华害的是大长公主吗?还是害了他的身家性命啊,让他如何能不小心。
而他相信自己的夫人并不是柔弱无能的小女子,所以有阿窝看着,帮着,挡着,至少不会有大问题发生。
不过呢,他是武人粗人,阿窝也不是什么细致的,他这府里除了大门口的牌匾外并没有什么匾额,就这么主院,前院,侧院,后院的乱叫,此时和贵人表述起来就有点费力。
本来主院应该让给公主的住的,可公主要清静,封闭,又不愿意大费周章,如今只住了稍微有一丢丢景致的待客左侧院。
“先不审,私下带我去看一眼。”赵平安想了想道。
麦谷要前方带路,不过赵平安不想惹人耳目,最后连阿窝夫人也没惊动,只是叫了个她身边可用的婆子来。
指挥府后宅的人不多,让阿窝打理得井井有条,此时又特意关照过,所以赵平安跟着那婆子从风雨长廊上慢慢走过来,竟然一个人也没有遇到。
到了后罩房那个小院外,赫然发现居然上了大铁锁。
“我们夫人知道此人重要,也要和其他人隔开,因此上除了奴婢等几个特别可信的,其余人等都打发到右侧院去拆墙了,晚上也不得回。看您需要几天,他们就能干几天活。”
赵平安不禁莞尔。
拆墙?!
阿窝的性子真是聪慧可爱又爽真。
为了隔离苏美华,居然找了土木工程来给府里的粗使丫鬟婆子来做。这种体力消耗程度……确实可以保证闲人不生闲心,也不生闲事。
“你们夫人想得周到,开门吧。”赵平安微笑道。
婆子见大长公主脸色好,也暗暗松了口气,手脚麻利的把门上的大锁打开。
赵平安慢慢踱步进去。
在大门里,远远就看见苏美华坐在屋檐之下,神色就算强撑着,也有些萎靡。
本来么,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哪能有多少理直气壮。
其实按照苏大才女的做派,炎夏之日应该慵懒的歪在小轩窗下的美人塌上,或者优雅地坐浓密树荫下的石桌石椅旁,摇着团扇,饮着清茶,吟一首伤春悲秋的诗。
可此时,她就只能坐在一张小竹凳上,身上穿着仆妇们的粗布夏衫和面鞋,露出半截子手臂。一把乌黑秀美的长发也灰扑扑的,随意盘了个发髻在头上。
人倒是没怎么瘦,就是紧抿着唇,不知心里盘算着什么,不安着什么,人瞬间就显得老气了许多,有点严厉的模样。
可见啊,不管多美的美人都是要打扮起来的。
除非那美人是真正的腹有诗书气自华,人美心善不是伪装,那就任风雨摧残也不能掩其光华。可是眼前这一位,显然不是。
而在不远处,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就坐在阴影里,虎视眈眈的盯着院中的一切。见赵平安来,又见那个随行的婆子丢了个眼色,就立即低头垂目的退到角落里去,一声不吭,极有规矩。
苏美华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赵平安淡然微笑。
苏美华的身子僵真片刻,顷刻又放松。也不起身见礼,反而端正了坐姿。
对峙。
呵呵,其实是摆样子以压抑内心的虚弱吧?
可惜就算苏美华拼命着强撑尊严,赵平安却是蛮不在乎的。
不过那婆子在旁边看得恼火极了,才想上前呵斥,赵平安的话就令她顿住脚步,“看她那样子,倒是没受什么苦。”
“是大长公主的仁德,我们老爷夫人不过是揣度着您的意思办的。”那婆子极会说话。
见赵平安不语,又接着道,“拉过来的时候,在路上怕有人问,就只说是我们夫人要买几个看着撑头的伎子,为了歌舞娱乐用的。”
一言至此,苏美华脸上的怒气一闪而过。算她有城府,居然没有立即发作。
赵平安却并不理会,只对婆子点头道,“你们家老爷夫是君子,也有劳你们了。”
那婆子连忙道罪不感,很是受宠若惊。
赵平安却转了话风道,“不过呢,本宫却不是君子了。本宫认为,不管什么人,甚至阿猫阿狗犯了错,都是要受到惩罚的。杀伤人命还能好吃好喝的供着,倒违了天道。所以从今天开始不用送饭了,若要喝水用水,那不是有井有辘轳吗?”
“是。”那婆子连忙应是。
苏美华听这话,心里一阵惊恐,却露出轻蔑笑意,想反唇相讥。
哪想到赵平安连看她一眼也欠奉,吩咐完毕,直接转身走了,连背影都不迟疑。
紧接着,大门咣当一声在闭,重重落锁。
苏美华张着嘴,伸着手,就那么僵在那儿,不上不下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