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广巡抚府,革命领袖们坐在正堂上一脸愁容——昨天夜里,这几个年轻书生带领他们的同志趁乱举事,凭着一堆木棍和几把菜刀轻而易举活捉了湖广巡抚和几个大官,革命转眼就成功了,但下一步该如何办不知道。
“王总理只讲过为何革命,却从未讲过如何革命,我把《北行录》翻遍了,还是没有答案,尹兄,江北那边嫌我们是乌合之众,让我们自己管自己,你得快想办法,。”有人急切地说道,手里还举着一本书——这本李富贵写的《北行录》已在大江南北流传,被认为是描述大同之世的今世良言,很受一些年轻士子推崇。
“是啊,跟我们干的大多是乱兵、地痞,有千把号人呢,没有中午饭吃肯定要闹事,哎,脑子一热就把事干了,没想到革命也要吃饭,要不,我们跑吧,乡下还有我们公民党的人。”有人小声出主意。
“光想到抢权,把封官库的事忘了,再派人去求大户,熬到晚上还弄不到钱粮,我们就散伙。”坐在正座上的书生抱着头答道——尹如翁,贺逢圣的门生,也是公民党秘密党员,王昉北上前指定他为湖广分部党务参议,并主持武昌的党务活动,任务是等待时机抢班夺权,流贼逼近,武昌大乱,尹如翁觉得机会到了,召集城内的同志,也就是二十来个落魄书生和一百来个干过白莲教的江湖人士举事,革命超出想象顺利,但却混得没饭吃了。
正在唉声叹气之际,门外望风的书僮跑进来报告“江北来人了”,众人喜出望外,急忙起身去迎接,不过对方已先进门了,为首的中年汉子毫不客气坐到正座,随手把一枝短铳拍在桌案上,武昌大富商贾敬宗介绍,这位是挂副将下品衔、五等巴图鲁、提塘司江北行台分司知事、自由党中央佥事范二喜。
“你就是尹如翁,瞧瞧你们办的事,公民党怎么就会添乱,算了,从现在起你听我的。”范二喜瞟了尹如翁一眼,大大咧咧说道。
“可是,我们是公民党,自由党不应该……”尹如翁有些不服气。
“屁话,知不知道自由党和公民党的党首是一家子,我是自由党中央佥事,这里我是老大,”范二喜蛮不讲理,根本不把这伙人放在眼里,挥手喝令道,“听说你们抓了湖广巡抚,马上把人带上来。”
宋一鹤吵吵闹闹进了大堂,一眼认出经常在李榆身边出没的大特务范二喜,摘下帽子大声喊道:“范大人,宋某也要革命,你瞧,我都剃光头了。”
“宋大人,您受惊了,都是年轻人不懂事,在下马上把他们撤走,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您德高望重,既然愿意革命,湖广的大局还是要由您来主持最好。”范二喜满脸堆笑站起来,把宋一鹤让到正座。
“宋某一向敬重归化侯,革命是肯定的,不过能否缓些时候?”宋一鹤见到笑脸就讨价还价。
“宋大人,武昌的局面可拖不得,你不出面做事,在下只好立刻返回江北。”
宋一鹤犹豫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说道:“实不相瞒,宋某的家眷还在宛平,几天前已派家丁安置,范大人如能多给些时日,宋某一定甘心为归化侯效力。”
“这有何难,宋大人只管安心做事,家眷的事包在我身上,在下好歹也有个锦衣卫身份,就是人进了大牢也能捞出来。”范二喜笑着把一块锦衣卫百户的腰牌扔在桌上。
中午过后,武昌城热闹起来,大街小巷贴满了湖广革命政府临时执政宋一鹤的布告——革命者,乃大兴“自由”、“平等”、“仁爱”,以善政治天下,乃革除苛政、消弭祸乱,与民太平之世,当今朝廷奸党充塞、蒙蔽圣听、贪腐无能、滥施苛政,天怒人怨已失民望,湖广尊天子而不从无道,即日起实行自治,准绅民开议会选官吏、议税赋,官民共治地方,原有之朝廷恶政,如苛捐杂税、三饷等一律罢黜……
宋一鹤也真卖力,带着一帮官吏敲着锣走上街头,哪里人多就往那钻,扯开嗓门使劲喊革命口号,尹如翁等革命领袖也到处演说,号召武昌百姓参加革命军,拿起武器保卫家园,不过老百姓糊里糊涂,看热闹的居多,响应者寥寥无几。
“当兵管饭,斩贼首一级赏银十两,有种的就来革命”——贾敬宗不玩虚的,指挥家丁抬着两箱白花花的银子招摇过市。这一招最见效,马上有一大帮人跟在后面,不过大多数是逃兵、地痞和乞丐,有趣的是街上混的宗室子弟也死活要参加革命。
汉阳铁厂大掌柜陈十石是公民党中央佥事,自然要拉同志一把,专门派人送来三船兵器,武昌革命军凑了三多千人,立刻被拉到江边分发武器。范二喜严厉警告这帮乌合之众,上阵打仗听天由命,死了怪自己命不好,活着的升官发财,敢不听军令者就地杀头,这帮家伙看了看范二喜身后端着火铳的打手,很老实地在江边安营扎寨,傍晚时,马虎头带领江北军一个营过江,革命军得到援军才有了些士气——江北军兵力集中在汉川迎击汉水之敌,还指望官军好歹守两天武昌,公民党手贱把武昌彻底搞成空城,老帅骂了一天,但也不得不调兵给武昌人打气。
江北军在汉川只挡住陆路进犯,大批流贼抢夺民船冲过封锁,与沿长江顺流而下的流贼会合,第二天一早,江面上出现数不清的杂乱船只——流贼终于还是来了,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