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一楼客厅。
无所事事,万随遇靠坐在沙发上看一部楚江主演的旧电影。厨房里一个厨师在准备晚饭,保姆在边上给他打下手,偶尔在餐厅里来回走动。程砚宁陪着万存希,用圣女果玩游戏。
小孩子自己创造的游戏有些无聊,程砚宁跟她玩了两把,正走神,听到远远而来的脚步声。
万随心鬓角的发丝被吹得挺凌乱,脸上也有些冷风吹出的红晕,抬步走进来的时候脸色差到极致,外套勾在臂弯里抱着,也不晓得是何时脱下来的。
“如意?”
在她低头从电视墙边走过的时候,万随遇唤了一声。
万随心没抬头:“我没胃口,晚饭就不吃了。”
话落,她径直朝楼梯口走了过去。
目送她上了楼梯,万存希指尖捏着一个圣女果,懵懂地抬起头对程砚宁说:“姑姑好像不开心。”
程砚宁薄唇轻抿起,没吭声。
闻言,万随遇叹口气,朝万存希招招手:“过来爸爸这儿。”
“哦。”
小丫头不知愁,跳起来蹦坐到沙发上,挤到他边上又说:“姑姑怎么了呀?要不我上去陪她玩一会儿吧?和她玩游戏她就能开心起来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万随遇被她的话逗笑,抬手点了点她额头。
小丫头吐吐舌头,又朝他扮鬼脸的时候,听见程砚宁站起身说:“我回房间拿个东西。”
随意地找了借口回到二楼房间,程砚宁坐在阳台藤椅上抽了几根烟,心里那股子憋闷的感觉仍旧无法排遣。好半晌,他叹口气起身,拿了外面桌上一个小纸袋,出了房门后,前往万随心的房间。
“砰砰——”
两道敲门声以后,他听见一声慌乱的“进。”
门推开,四目相对,他看见了万随心意外错愕的脸色,以及,泪痕犹在的面容。自己这母亲,以前最是跋扈凶悍脾气差,他都从未想过,她会有这样逆来顺受的一天。
“阿宁……”
抬手抹了一把又涌出的泪水,万随心迟疑地唤了他一声。
程砚宁没应答,走两步俯身,将手里提着的小纸袋放在了茶几上,神色淡淡地说:“明珠送你的,新年礼物。”之后,他没有再多停留半分钟,转身走出了房间。
抬步下楼梯的时候,他的心情颇有几分复杂。
如果时间倒退几个年头,有人在他上高中或者刚来安城的时候告诉他,某一天,他会做出这种类似安慰万随心的行为,他会回报冷笑置之不理。可眼下,心里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让他特别想要做一些什么事或者说一些什么话。他觉得万随心很可怜,而自己,和她有些同病相怜。
在他们一起痛苦、彼此敌对的那些年,那个人,娇妻幼子,功成名就。
“干什么去?”
耳边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他思绪。
程砚宁停下步子才发现,他已经走到了一楼客厅,万随遇深邃的目光审视他几秒,叹口气,温声提醒说:“晚饭很快好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吃了,我去找明珠。”
“这么晚了……”
“没事。”
甥舅之间说了几句话,程砚宁便直接出门了。
万随遇目送他走远,转身再往二楼上瞥了两下,只觉得头疼。好半晌,无奈地将手递给万存希,开口说:“这一个两个的,还是我们家丫头乖,跟爸爸去吃饭。”
万存希“哦”一声,乖乖巧巧地跟着往餐厅里走。
程砚宁在门厅衣柜里穿了羽绒服外套,换了鞋又拿了车钥匙,开门出去。
室外凛冽的冷风扑面而来,他静静地站了两秒,才去开车。黑色宾利驶出车库,两侧窗户都降到最低换了换空气,他正要升起车窗的时候,发现了蹲在路边的一个清瘦人影。
周长安先前就听管家说了,他们新家的西邻这一户姓万,正好是学神的舅舅家,学神放假了十有八九就住在这边。他兴奋又紧张,特别想要个签名。他不认识程砚宁,可得益于网络上将他说的天上少有地下生写签名结果签名还被人拿去卖钱,郁闷之下关微博的事情,早都在他们学校传遍了。
他当时就想:哪个白痴这么见钱眼开,竟然舍得卖掉他的签名?
他是四岁开始跟着姥爷姥姥学画画写字的,美术也罢书法也好都练得不错,在国内少儿组的各种比赛里都获过奖。可大概这世上没有全才,所以他文化课成绩蛮糟糕。偏偏爸爸还说了,开学之后要将他送。听到这个消息,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还听说四中管理超严格,去了就得进行摸底考试。
可他妈妈都去世好几年了,妈妈活着的时候好像也不怎么说话,姥姥姥爷还挺多病,眼下三个人先后都去世了,他和爸爸相依为命,应该要听话。
所以他乖乖地应下了神给个签名,保佑他摸底考试能拿个好成绩。为了避免被拒绝,他甚至还在网上找了张他的照片,观察后给学神画了张素描像作为礼物。
一张画换一个签名,应该很有诚意了。
偏偏他还是纠结,将画拿出来之后不敢上门,只能抱着画蹲在路边,太无聊,拿树枝画圈圈。
车子驶出的声音惊动了他,等他抬眸看见几步开外的车上坐着程砚宁的时候,愣了一下激动地蹦了起来,开口喊:“学神哥哥等一下!”
下午六点,夜幕低垂,天色显的暗,可近处有路灯,将那张清秀小脸照的分外清晰,程砚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