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魂阵每阵所须之物不在于取之,而在于渡化,欲渡心魔,先渡己身,心魔消时,阵法自破。”
静寂的虚空里传来百里祭的声音。仿佛隔了千重山万年光,听来极其遥远又极其缥缈。
和光同尘与君逸双双抬头望空,空中只有乌云层层,透过密密的云层,虚镜的尽头透出一丝微光。
微光里有须白的垂下,丝滴滴落满殷红的血。百里祭破开虚镜,已是强弩之末。乌云滚滚,眼见那一缕天光也即将要被翻涌如浪的云层吞没。
“药师且记,爱众生是爱,爱一人也是爱,爱不分大小,爱也不分贵贱,爱不计后果,爱也没有对错。所剩时间不多了,灵女魂灭,意念消散,阵法闭合,药师便再也出不来了……”
乌云终于闭合,吞没了最后一抹天光,也吞没了百里祭缥缈力竭的声音。
百里祭是河神意念的化身,也即是最懂巫不周之人。
河神受天劫是因为爱,巫不周布四魂阵也同样是因为爱。
北川的一切皆起于爱,也只能止于爱。
和光同尘倏忽顿悟,此阵中他看到的乃是月神山之战,而这一战最让他感触,也最觉得两难的是苍生与画心只能二选其一。
面临苍生之爱与一人之爱的选择,因为苦寻不得两全法,所以他才生了心魔如何不负苍生不负她?
只是,如果重来一次,月神山一战,他与君逸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他们也同样都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并将千千万万年为此痛苦自责。
然而,其实无论选择谁,他们似乎都是错了,这道题本就没有正确选项。
回想起君逸与画心在山崖上的对话,和光同尘懂得君逸,其实,选择画心,除了爱她,也更符合生存法则。
虽然他一直宣扬众生平等,努力做到一视同仁,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世界,最缺乏的便是公平。
弱肉强食乃是天定法则。
画心只要愿意活下去,她完全有这样的能力。弱者经常死于强食,可强者不该死于善良。
若人可食动物为生而无罪,而她尊为神,神食人为生,同样是弱肉强食,为何就罪不可恕?
往往有能力选择的人总是要承担更多的痛苦。而拥有绝对选择权的她不该受道德的约束,而放弃生存的权利。
所以,苍生无辜,而她,更无辜。
一番思量后,和光同尘看着君逸笃定道,“这是血煞阵!”
君逸目露讶然。
和光同尘随即抛出一个问题,“神君觉得何为英雄?”
君逸略一思索,答道,“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
“没错,英雄者,当有凌云九霄之壮志,当有气吞山河之雄势,当有腹纳九州之宏量,还当有包藏四海之胸襟!”和光同尘目光如炬地望向君逸,一字一顿地问道,“敢问这其中哪一条是神君所没有的?”
君逸被和光同尘问得微微一愣,随即驳道,“英雄者,当肩扛正义,当心怀天下,当救黎民于水火,还当解百姓于倒悬!”
“神君所言,乃是天下人的英雄!”和光同尘扬声纠正道。
见君逸依旧惑然,和光同尘又缓缓解释道,“这一战或许会留下千古骂名,而这段情也终将成为千古绝唱,神君本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无论神君选择爱苍生天下,还是选择爱美人如画,爱人不分大小对错,同样,救人也不问多寡贵贱,区别不过是,你是天下人的英雄,还是她一个人的英雄。”
君逸的面上凝重得没有一丝表情。
和光同尘舒缓了声音,轻轻加了最后一句,“其实,爱一个人,远比爱苍生更难,也更痛苦。神君为她所做的这一切,毋庸置疑,就是她顶天立地的英雄。”
君逸啼笑皆非,“皆说佛爱众生,圣佛却大谈阔论如何爱一人,可真是另类。”
“若连爱一人都不会,还谈何爱众生。”和光同尘轻笑,“何况,贫僧不是佛,六根皆不静,有七情困惑,也有六欲妄念。”
君逸望着和光同尘温润的眸子倏忽一愣,不知缘何,有无数个瞬间,他会觉得,眼前的圣佛并非圣佛,而是另一个他。
带着血腥味的风飒飒吹过脸颊,说实话,这上有乌云压境,下有血海翻涌,实在是没有什么风景可赏的。可他盯着四野茫茫,出神了又出神。
乌云翻涌,飞沙走石,他的眼底空荡荡的,心底也空荡荡的。
和光同尘的话,他并非没有听懂,只是最后,即便他做了选择,还是什么都失去了。
万民皆丧,她亦亡!
他并不在意世人的口诛笔伐,他在意的是终究他救不了她。
最终君逸缓缓吐出口,“本君救不了她,又算什么她的英雄!”
“不,你救了她。”和光同尘望着君逸,十分笃定道,“她曾告诉贫僧,万年前曾有人为她逆天改命,贫僧猜测,那人便是神君。”
“逆天改命?”君逸垂下的眼睫忽睁,眸中透出一丝喜色,惨白的脸上立即浮上了一丝红润的容光,“对,可以逆天改命!巫不周,巫不周留下诸多禁术,本君虽不曾用过,却也都看过,其中逆转阴阳术便能以命换命。”
君逸满面欣喜之色,他终于找到救画心的方法了以命换命。
仿若,能拿他的命去换画心的命是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盛大喜事。
和光同尘却冷静地一盆冷水向他泼过去,“逆转阴阳术若是真能以命换命,当年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