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隐湖早已成了冰湖,即便无雪,常年都是冰冻三尺,如何取水?”
和光同尘看着不远处的湖面,已经有许多年,他没有见过青隐湖上碧波漾漾了。
“哦?也是六七年以前的事?”画心拧眉深思。
“嗯。”和光同尘缓缓向前踱了两步,忽又停下了脚步,“最初,就是这青隐湖一夜冰封,随后青城连连天现异象,直至衰败如此。”
“果然不错,问题就出在这青隐湖。”画心走到和光同尘身边,敛去嬉皮笑脸之色,认真吩咐道,“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去取一些湖水给我。”
和光同尘目视青隐湖,沉默地站成一种恒定的姿态,前方那个触手可及之地,却也一直是他触不敢及之地。
自那一年,他在这亭上挂了八盏镇邪血纱莲焰灯以后,他便再也没来过。红纱灯笼照的冰面上一片血红,一如他记忆里的满湖血色,那冰下埋葬着无法挽回的过往与苍凉。
见和光同尘迟疑,画心满怀信任地鼓励道,“尘尘,我知道你可以的。”
清清冽冽的声音似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一般,和光同尘又轻轻向前迈了一步,浅雪埋了他半只云绣短靴,迟疑片刻,足尖一点,纵身横跃,穿雪而过,影如流月。
朦胧的夜色里画心有些看不清他,突然湖面上红光骤亮,和光同尘足底开出一朵焰焰红莲,继而画心听到了冰层断裂的声响。
莲火入冰,须臾之间,三尺下的湖水破冰而出,和光同尘伸手劈开一座冰块,抬指轻削,削成一个钵状,俯身舀了一钵湖水,毫不停留地飞回了八角亭,来回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莲焰甫灭,水结成冰,青隐湖上的冰裂声戛然而止,又陷入了死寂的平静。
“快给我看看。”
和光同尘甫一落脚,画心立即上前欲接过冰钵,和光同尘却轻轻一避,温声道,“湖冰太寒,我拿着就好,你不许碰。”
“好,我不碰。”画心见和光同尘将冰钵移开,立即妥协,“你快递过来,我看看。”
待和光同尘将冰钵举到她面前,画心立即抬指沾了沾湖水,一股沁凉之气透体而来,指尖凝着水珠放在鼻尖闻上一闻,水汽冰凉,带着冰雪的寒意,许久,画心微微垂下了眼睫,神色凝重。
和光同尘见画心蹙起的烟眉,谨慎问道,“这水有问题?”
“水没问题。”画心忽然冷冷一笑,抬头直视着和光同尘,一字一句道,“你有问题!”
和光同尘一愣,转而波澜不惊地问,“贫僧有何问题?”
“一处山清水秀,一处四野荒瘠,这中间只隔着一环青隐湖,而你果真就想不到为什么吗?”画心认真起来,立即恢复了以往的霸道强势,一声声质问如暴雨侵袭。“还是这湖里藏着什么秘密你不愿告诉我!”
和光同尘看着画心,唇线紧绷,静静地立在画心身前,依旧俊美如画,画心不为美色所动,很有骨气地抬眼,睥睨,与他四目相对,寸步不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画心暗暗咋舌,这和尚还真是矫情,有什么好憋着不说的?若不是他看着她的那双眸子坦然又清澈,她甚至都要怀疑他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两相对峙,最终是画心先失去了耐心,画心踩着厚厚的积雪走到梅边,抬手折了一枝红梅,歪着头半是娇笑半是威胁道,“你还想不想救青城了?”
明明笑得艳若红梅,眼神却又冷得寒如冰雪。
和光同尘借着幽暗的火光望入画心一双漆黑的眸,竟觉得深不可测,最终还是薄唇轻启,冷静地问,“如何救?”
画心瞧着和光同尘不知缘由的固执,无奈地好气又好笑,手下微微用力,梅枝应声而断,画心低眉轻轻一嗅,故弄玄虚道,“这花……可真美,它本可以开遍青城的每一寸土地,如今却只能在这湖畔偷得一线生机,还真是可惜……”
和光同尘极有耐心地追问,“你已经想到了解救之法?”
画心似笑非笑,道,“自然,不过这是我的秘密,你想知道嘛……自然也得拿你的秘密来换。”
“贫僧没有什么秘密。”和光同尘答的坦然。
“你有这青隐湖的秘密!”画心步步紧逼。
和光同尘仓惶退了一步。
没有,他什么都没有!
他的记忆里只有那一湖血色,后来,后来到底怎么了?
每每努力想回忆时,和光同尘便头晕目眩,他的记忆似乎永远迈不过青隐湖这道坎,那里又深又黑,他涉水而过却什么都看不见,和光同尘绞着胸前的佛珠,双眉紧锁,半晌,才缓缓吐出三个字,“我忘了!”
又玩失忆?会不会太老套了?
画心拈着梅枝在掌心画着圈圈,低眉思量着,是不是她身上煞气太重了?怎么谁遇见她都会失忆呢?
“那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再来问我如何解这青城之围吧。”画心故意试探道,不料和光同尘竟无丝毫反应。
往来的风越来越凛冽,手中的暖炉也渐渐凉了,画心见和光同尘一副死不妥协的模样,无奈走回亭内,伸了一直胳臂给和光同尘,懒声道,“难道真忘了?没事,外面太凉了,你回去可以慢慢想,我等的起,只是不知这青城的子民能不能等的起。”
“你是该回去吃药了。”
和光同尘抓起画心的胳臂,御风直上,破开风雪,飞往高山之巅的卿楼。
“……”寒气罩面,画心迎风直呼,“和尚你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