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点点,莲叶深深。
灯影煌煌,人声嚷嚷。
夜宴行尽尾声,宴尾还有一场盛事,便是论剑会舞的魁领命受赏并代众行酒宴。
桃心儿恭恭敬敬地跪在蒹葭台中央时,月行云还在捉摸不定赏赐什么。
这桃心儿身份极其特别,说不清是白露苑的人还是无心居的人,书逸对她的态度,也一直莫测难明,因而赏赐得恩厚了怕涨了白染的气焰,赏赐得薄了又怕打了书逸的脸面,一时甚难定夺。
“月阁主若是觉得为难,不知赏赐何物,不如且等一等,今夜回去再好好想一想,或许明日一早,便知道该赏赐什么了。”
书逸一语,四座哗然。
历年来都是中秋夜宴当庭受赏,岂有此等破例,也不知这逸王殿下是当真厌恶了桃心儿,故意坏她好事,还是顾念旧情,特意照拂桃心儿而暗中给月行云施压。
自然此间深意,庭下众人也就是揣摩一二,权作笑谈,主要还是靠月行云自己去体味。
旁人不明书逸的意思,桃心儿心里却是万分明了的,他对她从来就未有过情,哪里来的什么旧情?
不过过往那些事,谁又说的清呢?只要她一口咬定书逸与她有染,书逸又能耐她何?桃心儿收起唇角阴狠的笑意,施施然抬起头来。
“心儿谢公子记挂,不过也莫要令月阁主为难,阁主就按旧例来,无论赏赐什么,都是心儿的荣光。”
桃心儿言笑晏晏,巧妙地让众人皆以为书逸对她仍有恩宠,就连月行云几乎也信了她。
“那就赏……”
月行云甫一开口,书逸立即打断道,“本王觉着月阁主还是回去思量一夜的好,明日一早,再做封赏也不迟。”
书逸脸色阴沉,出语不善,一再强调思量一夜,月行云本是聪慧之人,立时领会了书逸的意思恐今夜有事要生。
“这几日阁中事务杂多,月某确实疏忽了此事,桃姑娘今年夺得魁不易,怎可随意赐之,还是逸王殿下思虑周全,月某还是回去思虑权衡一番,明日一早自会将恩赏赐于白露苑去。”
月行云还似一贯的作风,谦逊有礼,谁的面子也不驳,一番话说的看似公正,实则圆滑,两相顾全。
桃心儿得体一笑,佯装丝毫不以为意,恭谨谢道,“谢阁主费心”
“桃姑娘不必客气。”月行云淡淡点头回礼。
“传闻葡萄美酒夜光杯,斐辞长老恰好从异城新得了上好的葡萄酒,特意托我奉给王妃尝一尝。”桃心儿摇摇起身,执着玉龙壶施施然向着席宴桌行去。
众人本以为桃心儿这第一盏酒一定会奉给书逸,无论是从身份地位上,还是从桃心儿的情意上,都该是非书逸莫属。却没想到,桃心儿第一盏竟敬了情敌怡红公子,到底是她心胸广阔呢还是她另有所谋?
满席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桃心儿手中端着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月色温润皎洁,衬得桃心儿纤指如玉。画心目光定定地多看了桃心儿几眼,慵懒抬指从她手里接过夜光杯,轻轻晃了晃,仔细把玩了几番。
“倒是已经有许多年未曾喝过你亲手斟的酒了,如今你也算显贵了些,没想到这伺候人的身段却还是如此娴熟,倒是一日都未曾荒废过呢。”
画心淡淡地弯起唇,浅浅笑着,低低一嘲,嘲桃心儿奴才命就是奴才样,永远登不上大雅之堂。画心倒不是把身份地位看的十分重要,只是不喜桃心儿这惺惺作态的假意恭顺,忍不住要损她两句。
并不把桃心儿放在眼里的画心,连桃心儿给她奉酒的缘由都懒得去揣摩,更不管这酒里有何玄机,慵懒举杯便想一饮而尽。
书逸立即伸手握住,从画心手里接过酒盏,桃心儿心头微微一紧,以为书逸要替画心喝,却见书逸将夜光杯里的酒水倒至普通的金杯里,向她递来,“王妃余毒未清,不宜饮酒,难得斐辞长老费心,浪费了倒是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不如你替王妃喝了吧。”
“这是王妃的酒,心儿如何喝得。”桃心儿讪讪笑道。
“本王说你喝得,你便喝得。”书逸又将金杯往桃心儿身前送了送。
书逸的眼色冷然,瞧得桃心儿一脸惨白,桃心儿迟迟不敢伸手去接,两相僵持着,桃心儿的鼻尖已渗出涔涔冷汗。
斐辞每年夜宴都要奉上些新鲜玩意儿,葡萄美酒相传是南境酒城最为珍藏的圣酒,对女子有养颜驻容之效,酿造不易,外城得之更是不易,只闻着这芳郁的酒香,也知此酒珍贵,想来应是斐辞想拉拢拉拢怡红公子这位阁中新贵,才特意拿出来的珍藏。
而书逸将斐辞敬奉给画心的美酒转手赐给了桃心儿,这在大部分人看来无外乎是恩赐,只觉得书逸对桃心儿还是念着旧情的。
只有桃心儿知道,这酒里应该已经被动了什么手脚。
“怎么?这酒你既敢奉给王妃喝,自己却不敢喝么?”书逸冲着桃心儿桀然冷呵。
桃心儿这才颤颤接过酒盏。看着书逸的目光复杂难言,一颗心碎碎的疼,他既察出酒中有异,洒了便是,怎这般狠心逼她强饮?
云奕见桃心儿执杯欲饮,立即离席走到桃心儿身侧伸手拦住,为桃心儿求情道,“逸王殿下,心儿她亦是旧疾未愈,也不宜饮酒,还望殿下体恤。”
“皇恩浩荡,岂有赐之不受之理,云奕长老若是真想怜香惜玉,本王准你代她饮上半杯。”头一天上任的逸大王爷,皇家威仪端的十足,丝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