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抬嫁妆流进秦王府,二门以内,阮夫人统总,和长沙王世子妃唐夫人一起,安排王府内诸事,王府的总管事婆子们各司其职,看着一抬抬的家俱抬进院子,摆放进各屋。
一大早就出门,在礼部的陪同下祭祀这里那里的秦王回到王府时,家俱已经都抬进去摆好,正往里王府里抬进来的,是一抬抬的金银玉器。
秦王站在二门里,看着流水般一抬抬进来的嫁妆。金拙言落后半步站着,看着那些闪动耀眼的嫁妆,却有几分心不在焉。
“正院已经布置好了,阮氏让府里的人都出来了,照规矩,到明天新娘子嫁进来之前,那院子里谁都不能进去了。”陆仪从二门里迎出来,看着秦王先笑着禀道。
“要明天才能嫁进来?”秦王脱口一句出来,立刻觉出不妥,“我是说,礼部是说明天不用亲迎?”
陆仪两根眉毛一起挑的老高看着秦王,金拙言干脆笑出了声,“明天就嫁进来了,就一天了,多少年都等了。”
“咳,”陆仪拳头抵着嘴,先用力咳了一声,努力显的若无其事道:“是,王爷不用亲迎,这是礼部拟定的,原本礼部是拟了亲迎,后来是皇上发了话,皇子都没有亲迎的理儿,王爷应该比照皇子,这个,前儿跟王爷禀报过。”
“我不是……这没什么,阿夏爱热闹,没什么事儿。”秦气的笑声笑的有些窘迫起来。
“王爷还是不亲迎的好气,话也不怎么客气,“这几年,京城这拦门的风气,越来越不得了,都是阿夏挑起来的,你要是亲迎……”金拙方撇着嘴,斜着秦王,“只怕连傧相都挑不出来,谁敢哪。”
“那倒是。”陆仪笑出了声,“阮氏听说你不用亲迎的信儿,念叨了好几天,说要是你亲迎,她说什么也得到永宁伯府看这份热闹。”
“皇上不让你亲迎,真是替你着想,要不然……”金拙言拖长声音,“连我都想出几个主意,让那帮小娘子好好热闹热闹。”
秦王看看金拙言,再看看陆仪,看看陆仪,再看看金拙言,哼了一声。
“明天很快的,睡一觉就是明天了。”金拙言又笑出了声,往秦王靠近一步,带着几分体贴低声道。
一天的热闹忙碌之后,摆满半个永宁伯府的嫁妆都送进了秦王府,永宁伯府中阔朗了,仿佛也安静了许多。
除了明萃院。
天还没暗下来,明萃院里就灯火通明。
明萃院里有点儿乱。院子里,三四拨人你对着我,我对着你,谁都不想退让,谁也不敢往上,只看着上房的纱帘,等着从里面发一句话出来。
来侍候新娘子沐浴开脸换上吉服的人,金太后挑了几个人过来,礼部照规矩从官媒中挑了七八个人过来,严夫人先前不知道,早就请了这京城有名香水行和开脸婆子,三拨人面在相对,各自干笑,不敢退让,又不敢上前。
一院子的人站的腿都酸了,上房帘子掀起,端砚出来,笑容温婉谦恭,先冲众人团团见了礼,“我们姑娘说:诸位嬷嬷辛苦了,都请进来吧。”
端砚说完,退一步站到门侧,伸手打起帘子,欠身往里让满院子里的嬷嬷。
李夏坐在榻上,端着杯茶慢慢抿着,看起来十分安然闲适,见诸婆子都进来了,放下杯子,坐直,冲站了满屋的婆子微微欠身笑道:“烦劳诸位嬷嬷了。”
满屋的婆子急忙此起彼伏的曲膝行福礼还礼见礼七嘴八舌,“姑娘言重了。”“不敢当,姑娘客气了。”……
李夏等诸人见了礼客气完重新安静下来,才微笑道:“嬷嬷也知道,我年纪轻见识少,今天这事……”李夏眼皮微垂,带着几分羞涩难堪,“实在不知道怎么办,还请嬷嬷们帮我拿个主意。”
端砚已经跟进来了,垂手立在门旁,微笑着看着诸人。
三拨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领头的三个婆子都是经多识广,人精中的人精,几个目光对视之后,三人前后不差什么的冲李夏曲膝笑道:“姑娘出嫁,是咱们京城这几十年最热闹的事儿了,我们这一行的,也不瞒姑娘,能来侍候姑娘出嫁,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若论侍候沐浴,是香水行最好。”领头的三个婆子几句话,几个眼神之间,已经达成共识,领了金太后吩咐,从宫里出来的婆子瞄了眼香水行几个婆子,曲膝笑道:“请这几位嬷嬷先侍候姑娘沐浴,姑娘看可合适?”
“我也觉得这样最好。”李夏微微欠身,十分客气。
领头的三个婆子暗暗舒了口气,这大喜的事,是无论如何也要喜庆无比的。
李夏洗了有生以来最复杂最讲究,也最花时间的一次沐浴,之后她好象睡了一会儿,又好象就是一眨眼,就又起来,端坐在铜镜前,由着她已经分不清是太后指派出来的,还是礼部那些官媒,或是大伯娘重金请来的两个婆子,一个手指着缠着大红绵线,一边咬在嘴里,一边缠在两根指头上,开始绞去脸上的汗毛,另外两个婆子,各自飞快的从滚烫的开水中捞出鸡子,飞快剥开,在李夏脸上滚来滚去。
红绳绞在脸上,一阵阵刺痛,不等刺痛坐实,滚热的鸡子就按上来,一阵说不上来的舒服感觉在脸上铺开,这份刺痛和舒服的飞快的交替,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红绳绞的很快,鸡子也滚的很快,婆子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