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这会在同湾,手里提着两条烟,两瓶酒,赶往杨国栋家的路上。
杨国栋的照片是他找人拍的,主意也等于是他出的。虽立场不同,总归觉得把人给弄的够呛,有点过意不去。因为如果不是位置相反,他还挺欣赏杨国栋这种性格。
四十几岁的人,还这么直来直往,有一说一,很少见了。
他相信杨国栋不肯拆,真是为了家里的老爷子。
韩东这阵子都在临安,就离开过一趟,陪关新月办理入股振威的手续。寻常除了工作,大部分时间是陪着许开阳到处参加饭局,参会,当临时司机……
他是关新月的员工,却已经很少管那些驻扎在正一集团里面的下属,基本是施雅负责。
这阵子,增长的不单单是见识,还有酒量。
不存在拿关新月薪水帮别人做事的情况,相反,他跟许开阳频繁接触,恰恰是关新月的意思。她让他在这边,维持跟正一的关系,尽量配合许开阳工作。
陪他吃饭应酬开车等等,就是配合工作。
离婚的事,刚开始几天烦闷的觉都睡不安稳,父亲打过电话,岳父打过电话……所有亲戚朋友都已经知道,他不可避免的也会担心夏梦。但过了一个阶段,这些糟心事就很少想了。
工作,他现在一心工作,只为振威。
杨国栋家在中心区的四楼,有电梯,韩东是提前打听他在家里,才刻意过来的。
摁响门铃,里头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不过没开门,应该是在透过猫眼往外看。
韩东冲着猫眼招了招手,隔着门道:“您要不开门,我等会叫几个您邻居上来,当着他们面,把礼品放在您家门口……”
杨国栋当然记得韩东,宰了这年轻人的心思都有。
他那天去吃饭,只要去了,等着他的就是个连环套。近些天,虽然没人当面挖苦他,估计背后也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闻言,骤然拉开了房门:“滚!”
韩东不恼,透过一米六多的杨国栋往房间里看。四居室的房,宽敞,明亮。客厅呆着一个靠躺椅上,穿着挺体面的老头。眼睛转来,面部表情有些反常,像是瘫痪之类的病。
杨国栋冷道:“小伙子,我警告你,别再自作聪明。我爸不喜欢看到不认识的人!”
韩东指了指走廊:“那咱们出去聊,别打扰到老爷子。”
见杨国栋牛眼一样瞪视,他调侃道:“杨叔,你还打算对我动手啊。开发商正抓不到你把柄,你碰我一下,他们就能把你逮起来。行啦,消消气,之前是我不对……”
说着话,看韩东要把礼物放下:“给我拿走。”
“我先放你这。不然提着东西跟你聊,被邻居碰上,你说的清楚?”
杨国栋本就不善言谈,气的七窍生烟,生拿这年轻人没招。
掩门,走了出去:“我给你三分钟时间,赶紧说。超过三分钟你再不走,我马上报警。”
韩东没耽搁时间,把烟盒递了过去。见他不抽:“杨叔,照片是我拍的。您要想解气,就报警把我抓起来给拘留几天,应该的。我这次过来,不是劝您签字,就是来道个歉。”
杨国栋讽刺:“硬的不行,换软的了。”
“我是打工仔,拆迁跟我关系并不大。不过,您如果愿意听,我就说几句。”
“拆迁工作进行到这种程度,您再拦着没什么意思了。不说许总,市政那边也不允许中间横着这么一栋大楼。您厉害,可以撑到底,把您这栋楼给单独留出来了。邻居呢,会埋怨死您……”
“上次我言辞不当,提到了杨国成叔叔。我跟他都是军人出身,杨国成叔叔还是我前辈……”
“打住,打住。四分钟了!”
“嗯嗯,最后一句。不管您签不签字,等
拆迁结束,我帮您澄清这场乌龙。”
杨国栋没想到他说走就走,等反应过来韩东带的烟酒还在自己家,拿起来追出去之时,就只看到了车尾灯。
他呆了半天,恼的抬手把烟酒摔在了地上。
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人,阴了他,还敢主动上门。而且说话那种口气,还挺真诚。
“打一棍,再给颗枣。”
韩东不知道杨国栋怎么想的,他自己办事就这样,别人领不领情,他图个心安。来这,确实就是道歉的,劝签字跟工作无关,就随口出于好意提一下。
因为这么大的拆迁工程,并不止市里面插手,是经过很多层批准的。杨国栋再闹下去,便是做了钉子户,许开阳总有办法让他住不踏实。
开着车,电话响了。
他新办不久的一个号,跟原来那张卡同装在手机里。现在,基本是用这个。原来的卡暂时关掉了,每隔一天会打开看有没有未接电话,挑重要的回复。
电话是关新月打来的,她是今天才来的临安,要请他吃饭,说是犒劳,庆祝同湾拆迁工程进展顺利。
他已经快到了,也就没有接,把车停在了一家幽静的餐厅门口。
进入夏季,处在南方位置的临安,天气愈发燥热。时至傍晚,也如蒸笼。
餐厅内男男女女大多穿着单薄清凉,角落处关新月换了身便装,光彩绝伦。
长裙,黑发,温和,恬淡。
她身上一直有种古典女人的韵味儿,柔到极致。穿在她身上的裙子,像是活了过来,勃然生机。
韩东最近经常跟她见面,但这样子的关新月,在东阳的时候也很少见到。
东阳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