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出很远,夏梦还在通过后视镜注视着那些反常到极点的阵仗。
韩东不是明星,禁毒局也不是娱乐公司。
热闹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热闹,她开始有点体会,男人在这边每天都过的是什么生活。
生气抑不住担忧。她担心,他走着走着就会倒在地上。
“去哪?”
“先把你送招待所里,比较安全。”
“我是问你打算去哪?”
开车警察还没见谁跟韩东这么直白说话,好奇打量着两人,随后敛了目光,也塞上了耳机。
“我……我有点事得去医院。”
“那我也不去招待所,跟你一块。”
“要等很久的。”
“没关系,我等。”
“听话……”
“你谁啊,我凭什么听你话。”夏梦突然冒出来的火气,像是要把男人给吞了。
韩东头转向窗外,组织着接下来要说的。
夏梦硬邦邦道:“你睡会,到地方让司机再叫你不就行了。”
“也就几分钟路程,没必要。”
“睡一分钟是一分钟,知道你现在眼睛多吓人么?自己看,把自个糟蹋的跟个乞丐差不多。”
夏梦拿出镜子,硬打开放在了男人面前。
韩东尴尬发笑:“一个人,就比较懒,今儿早上脸都没洗……”
没说几句话,电话响了。
韩东看是去汪冬兰那边的下属,随即接通问道:“有没有发现?”
“韩警官,万广义身上除了钱包,就一包烟跟一个火机,没发现别的东西。”
“烟?”
韩东凝神:“什么烟。”
他在审讯蒋熊的时候,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烟味。他自己也抽烟,是闻到味道好像跟寻常香烟有点不同,当时才多问了一句。
“就是普通的香烟,被汪局长当成证物先取走了。”
韩东脑中电光一闪,记起来以前好像在临安协助当地缉毒警察之时,有那么一桩离奇案子。
他愣了下:“你有没有近距离接触万广义?”
“有啊……”
“他身上有没有别的味道。”
“是有股怪味……记不太清。”
“等着我,马上过去。悄悄盯住汪局长,留意她任何小动作,别露破绽。”
挂断电话,他直接放弃了去医院,拍了下司机肩膀:“掉头,去公安局。快一点!!”
韩东起了猜测,现在,距离击毙万广义也还没多久。算上警察拍照,取证等所耗费的时间,万广义的尸体才刚刚运走。
待车子转向,他直接又给医院拨了一个电话:“六子,调蒋熊的疾病历史,马上!另外,安排大夫来公安局,我马上到。”
他已然快断定了自己所想,几年前,他去协助临安禁毒局办案之时,无意听说了一种作案手法。
药物杀人。
并不如一般人想象中玄奇,无非是利用目标本身的疾病缺陷,用容易刺激到的味道诱发其急病。
具体的道理韩东不懂,可今天一连串的诡异,他联想到了这。
万广义弄断禁毒局的两条主要线路,恐怕是在打幌子,转移视线。让警方误以为蒋熊的死亡原因,一定有外伤所在。
韩东刚才也确实联想到了针头等一系列不容易发现破口的凶器。
念及此,他心脏剧烈跳动。
如果不是电话中那个“烟”字提醒了他,蒋熊的死亡原因必然会被检查出死于疾病,他,以及禁毒局难免会背上一个过失导致嫌疑人的罪名。尽管,蒋熊很可能就是死于疾病。
缜密到让人遍体发寒的陷阱,偏偏存在于现实之中。
汪冬兰。
不知怎的,韩东又想到了她。
白雅兰说过,汪冬兰以前做过法医,她的家里三代,全都是医生。她很容易知道一些疾病的缺陷在哪,如果蒋熊真的有相关疾病史,自己现在凭空所有的猜测,就有了可靠脉络。
夏梦听韩东打电话,随口讨论着死亡等骇人听闻的话题。
眼神细微变化着。
她很普通,没碰触过这些普通人不可能碰触到的事件。
所敬畏的死亡,在丈夫嘴里说出来,如家常便饭。她领略到了韩东之前做军人之时,经历的都是什么事情。
也是,这个瞬间。
她知道,韩东身上那些或浅淡,或明显的伤疤,甚至背上的纹身。恐怕全都是她所不知道的故事,就跟他现在打电话中讨论的死亡事件一般,看似寻常,细思恐极。
神秘而让人畏惧。
心跳加快了几分,夏梦转而看到了男人回过头来的那双眼睛。
尽管通红,却充斥着温和。至少,对她是这样。
夏梦为刚才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感觉有点歉疚,本能的抬手帮他理了下衣领:“你这衣服几天没洗了。”
她好像没必要想的太多。毕竟以前她动手打他,侮辱他,他明明气得要命,也没怎么着……
就是一个重感情,懂轻重,懂分寸的男人。他面对穷凶极恶,人并不穷凶极恶。
韩东惊讶女人冷不丁的温柔,没心思多想:“这两天忙,别说衣服,澡也没洗过。”
“恶不恶心人。”
韩东感觉到车速在放快,扯过安全带绑在了夏梦身上:“海城人一个月不洗一次澡的人很多,我才两三天,不稀奇。”
说话间,他转开话题道:“没时间送你去招待所了,等会我让刘陪你在门口呆着。不要离开车子,也别好奇的下车到处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