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平轻抚胡须,叹道:“故人已随风,缘何入梦中?”
形骸愕然道:“庄主得星知师公托梦了?”
鲁平道:“那是多年前的事,星知老弟在我梦中现身,他说:‘圣莲女皇已为妖魔龙蜒奴仆,有心酿成大祸,将龙蜒唤回凡间。我有一徒孙,名叫孟行海,多年之后,他会来找你,你务必在五年之后的今天,赶到悠悠谷,救其性命,并替他指明前路。’”
形骸悲喜交加,道:“我这条命又是师公救的!”可稍一思索,心下更惊:“这位鲁平庄主称师公为老弟,难道他比师公年纪更大?可龙火贵族如何能活过五千岁?”
鲁平道:“我派人查过星知所言,确实有些端倪,青阳教在各地活动频繁,有些明目张胆,今非昔比,但无论如何难以将其与圣莲联系在一起。”
形骸道:“此事确凿无疑,还请庄主凭借威望,转告世人,令天下人齐心协力,对抗圣莲与妖界。”
鲁平叹道:“你不明白,妖界这么做,几无可能成功。哪怕龙蜒于妖界再如何强横难挡,天下无敌,但他对三清上神的誓言,令他在三清面前不堪一击。只需三清运用法术,立时就能将这龙蜒囚禁数千年,受尽无穷痛苦。”
形骸道:“那三清为何不防患于未然,立时如此行事?”
鲁平道:“三清曾对其余巨巫施以惩戒,但巨巫魂魄仍与天地乾坤有些关联,以至于每次都会令世间动荡,发生灾祸,故而除非巨巫做得太绝,已然造就了大灾,否则三清不会如此小题大做。”
形骸道:“等造就大灾,就已然来不及了。”
鲁平道:“当年乱毒瘟疫、仙灵兵祸,天庭尚且不管,妖界如今只不过小打小闹,三清钻研神谱,几无空闲,天界本身内斗不休,自顾不暇,懒得多管其余,除非有油水可捞。但即使真派来办案的钦差,也必受重重阻挠、百般掣肘,甚至收受青阳教贿赂,最终不了了之。”
形骸道:“三清上神,法力无边,难道当真指望不上?”
鲁平摇头道:“你还需懂得另一件事:即使龙蜒到了凡间,又能成什么气候?巨巫们曾经立过誓言,只有在妖界方能施展全部法力,凡间的灵气、环境、龙脉、风水,对他们等若剧毒,他们无法长久停留,不然将受天劫,徒然自讨苦吃。因此,青阳教当下闹腾,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群满心妄想,不切实际的狂热之徒,在毫无希望、徒劳无益地捣乱罢了。你若固执己见,唠叨不休,在我等眼里,亦仿佛疯癫狂乱、愚昧无知之人。”
形骸略一沉吟,道:“莫非....庄主竟是天庭的一位大神?”
鲁平似乎自知失言,微一皱眉,道:“我稍后自会如实相告。”
他走向屋中一角,打开一箱子,从中取出一物,交给形骸,形骸一见,霎时险些站立不定。他颤抖着将那事物捧在手心,认得正是孟轻呓常常佩戴的耳环。
形骸急道:“此物主人,现在何处?”
鲁平又叹道:“孟轻呓杀害无辜,手段残忍卓绝,我本该杀了她。”
形骸注视鲁平,缓缓说道:“前辈只怕奈何她不得,她人在哪儿?”
鲁平道:“约三年之前,她路过我这儿。当时,她形体怪异,竟像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我有事不在庄上,碰巧我的一群对头找上了门,pò jiě了庄内阵法,想要捉走我的女儿徒弟,以此要挟老夫。幸亏孟殿下出手,将那群对头全数制住。事后,老夫返回,对她甚是感激,但得知她身份之后,又不免心生芥蒂。”
形骸道:“她之所以动用鸿钧阵,是坚信圣莲必将带来更大的祸患,你以为她只是为了争权夺利?”
鲁平道:“在世人眼中,真相简单明了,若非我得了星知托梦,也绝不会相信你这套说辞。圣莲女皇自从复辟以来,施行仁政,善举惠及天下,藏、孟两家战争造成的损毁,经过短短数年,得以恢复如初,甚至更胜往昔。人人都称赞她大彻大悟,痛改前非,终于决定造福世人,真是圣贤之君了。与圣莲一比较,孟轻呓更显得罪大恶极,卑鄙可恶。”
形骸想要再辩解,可终于将话咽了下去。
鲁平又道:“可孟轻呓毕竟有恩于我,我让她在府上修养了三天,三天之后,便下了逐客令。临行前,她得知星知曾向我传话,遂留下此物,让我转交给你,以此为证,告诉你她平安无事。”
形骸感到这冷冰冰的耳环似变得异常温暖,心中默念:“梦儿,梦儿,你始终未曾忘了我,对么?”他zhāo lǔ平躬身道:“多谢庄主传话,晚辈感激不尽。”但又想起星知大师曾让鲁平为自己指路,却不知路在何方。
鲁平伸手请形骸坐下,桌上出现一杯姜茶,他自己也坐在一摇椅上,聆听那女妖奏乐,身子轻轻摇晃。形骸见那女妖双手一刻不停,似沉醉于奏乐之喜中。他心想:“这女妖乐艺之妙,当不逊色于利歌。”
过了许久,又有一人透墙而至,此人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文士,穿一身极精美的灰白袍子,身上仙光忽明忽暗,双目时而闪着蓝辉,他见到鲁平,道:“大哥!”再看看形骸,道:“此人是谁?”
鲁平道:“三弟呢?”
中年文士道:“他险些被天庭追兵所害,我将他藏在隐秘之处了。”
形骸心想:“他们兄弟三人到底是何身份?这老庄主显然是天庭地位非凡的神仙,为何在凡间装作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