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折点头道:“那大个子教我们这些‘常人活尸’:‘孩儿们,你们体内真气化作这火焰,叫做‘冥火’,此火乃古神从天庭所盗,赠予人间之火,有起死回生之效。望尔等勤勉修炼,以期有朝一日,成为真正的活人。’”
形骸问:“这么说来,白刀客果真不算真活人?但他与活人几乎没什么差异啊?”
沉折道:“我记不清了,总而言之,那一年间我都浸泡在鱼缸之中,身躯麻木,不知害怕,无喜无忧,就算不吃东西也不会死。到了第二年,那大个子将我从鱼缸中取出,穿上新衣衫,说道:‘孩子,我送你回家,望你运气比我好些,能够早早修炼成人。’他在我眉间一点,我霎时没了知觉。等我醒来,已到了藏家,见到我爹我娘,成了小少爷。自那以后,我再未见到过那大个子。”
形骸惶惶发笑,道:“你准是在做噩梦,你这人噩梦花样挺多,又是死人复苏,又是天上巨怪,比我可苦命多了。”
沉折皱眉道:“那不是梦,我能分清是梦是真。天上巨怪确实是梦,这死人复苏却像是记忆中事。”
形骸道:“你身上有缝合线没有,有伤口没有?”
沉折缓缓摇头。
形骸大声道:“那就对了!那大个子复苏的活尸,都像白刀客一般凄惨丑怪。你这般俊俏秀气,怎会是什么活尸?”
沉折出神片刻,又道:“我爹娘告诉我,我生了怪病,被送去远方就医,如今醒来,得了失魂症,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暗中怀疑,却并未问他们,以防被他们有了察觉。拜那‘折戟沉沙图’所赐,我学武天资很高,到八岁时已学全了父母所教的功夫。到了学堂,不久也既觉醒,大伙儿都将我当做宝贝,可我却觉得与他们格格不入,仿佛他们是人,而我是异类。
此时,那天上妖魔的噩梦开始纠缠我。我心知有异,为了保护自己,于是偷偷起练龙火功第三层、第四层功夫。此事被东山爷爷发觉,他并未阻止,反而传我他的绝学。我比旁人学得快,也学的更用功,因为我知道自己身世奇异,只怕真有妖魔盯上了我。而我为了查清往事,也需神功护体,更需遍览群书,懂得各般技巧。”
形骸道:“难怪你这般了得。那你查明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么?”
沉折叹了口气,道:“我查访到一位府上曾经的老仆,从他口中逼供,果然甚有蹊跷。原来我四岁时罹患重病,不治而亡了。”
形骸颤声道:“真的?”
沉折又道:“那老仆受爹娘托付,长途跋涉,将我尸首送往西海,前往一‘普修古墓’,交给一位‘蒙郎中’,那位蒙郎中正是那个大个汉子,他只将我脑袋斩下,其余尸体交还给那位胆大的老仆,答道:‘我这冥火复苏之法,不得用完整尸首,我只需这脑袋即可。此事若成,我会送信给藏大人。若不成,你休要不请自来,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形骸道:“如此说来,那蒙郎中真的将你救活,送还给你父母了?”
沉折道:“确实如此,先前那藏争先正是当年运送我回家之人,此节我也查清,藏争先多年来偷捉贫苦百姓,当奴隶卖给白刀客,而这白刀客正是那‘蒙郎中’亡人蒙的爪牙。那些奴隶,想必都被白刀客与亡人蒙斩成残骸,修炼他们那冥火邪法了。”
海风拂来,沉折迎风而立,长发轻舞,衣袂飘飘,月光照亮他的脸庞,他道:“我此刻有血有肉,与白刀客大不相同。我明明记得自己满身伤疤缝线,为何醒来时丝毫没有?那亡人蒙复苏这许多活尸,增强功力,到底意欲何为?此人虽对我有恩,但又罪恶滔天,我既然练功有成,便不能放任他不理。而眼下这帆船有灵,唤我出海,我又怎能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