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歌沉思道:“我总觉得龙蜒未必比亡神更糟,亡神比之龙蜒,则是更大的灾祸。”
形骸道:“何以见得?”
利歌道:“你见过拜登,以为他的目的是什么?”
形骸道:“这还用问:征服树海国、离落国,解除诅咒,随后回归阴间,继续当他的皇帝。”
利歌摇头道:“他是亡者的皇帝,并非生者的皇帝。若真如他所愿,他会令阴影境地蔓延至世间各处,直至生者全数沦为亡者。”
形骸叹了口气,道:“这未必比被妖魔奴役更好,却也未必更差。”
利歌道:“也是,所以非但要阻止龙蜒,也要阻止阴间的亡神才是。”
广场中的火焰持续高涨,很快便成了一棵照亮天地的火树,骨灰成了点点火星,绕着火树飞舞。形骸不禁想道:“那火树就是巨巫,火星便是诸神,便是觉醒者,骨灰借火树焚烧,当火树熄灭,骨灰将不再明亮,依然是不起眼的死灰。”
利歌忽然又说起了法祖理奥追寻妖法的故事,形骸想起那为爱痴狂的费兰曲,为她暗暗惋惜——即使她真的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将唤醒死亡巨巫,她也一定会去这么做,就像刑天一样,因为天性使然,他们的固执几乎不可逆转。
他听利歌说道:“引领理奥的,是一位叫伍斧的灵阳仙,参昂猜测:他或许被一位巨巫刑天的梦境迷惑....”
形骸身子微颤,他道:“叫伍斧的灵阳仙?”
利歌答道:“是啊,师父,你听说过此人?”
形骸陷入沉默,利歌见他不说,也闭口不言,不愿打扰形骸思绪。
形骸心想:“这伍斧是灵阳仙?又为何会转世为盗火徒?又怎会在后世与风呢喃,梦儿牵扯起来?他是死亡巨巫苏醒的推动者,又能找到盘古之心。他当真是我的前世?在前世,当他身为灵阳仙时,便已经是骸骨神的化身了?那他与梦儿在一起的时候呢?听骸骨神的语气,似乎他并不认得身为盗火徒的伍斧,对于此事,他没必要对我说谎。”
伍斧究竟是什么人?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一切都是刑天指使他做的么?还是他另有所图?
刑天还有许多事瞒着我。
此时,所有骨灰器皿皆已粉碎,骨灰浮在空中,成了火云,广场上光暗交替,景象说不出的古怪,道不明的美丽,蓦然间,众亡者结束祈祷,成双成对地冲往篝火旁,双手紧握在一块儿,跳起纵情欢快的舞。亡者的舞姿夸张猛烈,轻柔之中,似有充满力量。男亡者拥着女亡者,急速旋转,螺旋向上升起。似乎在这一刻,他们恢复了生者的活力,体会到那些业已逝去,无法挽回的热情。
形骸哈哈笑道:“在阳世时,何曾想过阴间会这等热闹。”
数对亡灵舞蹈着掠过他们头顶,朝两人怒目而视,叱道:“在骨灰火葬大典上,来者皆需跳舞,否则大伙儿先前的祈祷便无效了。”
形骸吃了一惊,道:“竟有这等事?”
一亡灵道:“废话!你不知规矩,竟敢闯到此处来?”看看形骸,再看看利歌,又森然道:“此外另有一规矩,不许男子与男子对跳,否则便是大逆不道,奇耻大辱,要绑在篝火上烧死。”
形骸脸上变色,环顾四周,哪找得到空闲的女亡灵?
利歌忽然道:“师父,你的木面罩呢?”
形骸一愣,道:“不知怎地,已经破损,无法再用了。”
利歌想了想,露出顽皮的笑容,他道:“师父,血佛经的一大妙用——小阴阳自化功,还请指教。”
说话间,利歌注意到利歌身材变得矮小了些,脸部轮廓更为消瘦,由阳刚变为阴柔,眉宇眼眸更为精致,睫毛长了些许,双眸如碧蓝的湖水,水光潋滟,望着形骸。
形骸惊呼起来,道:“利歌,你....你这是什么邪门功夫?”
眼前的少女美轮美奂,容貌不在白雪儿之下,她笑着摇了摇头,答道:“鄙人并非利歌,而叫利魅儿,是利歌的同胞妹妹,师父可否赏脸,陪我跳一支舞?”声音清脆悦耳,正是最轻柔的少女之声。
形骸恼道:“你可是练了迷宫的邪术,中了不得了的邪?竟敢这般作弄为师?”
“利魅儿”笑道:“你可是想被众亡灵群殴,或是被绑在火柱上烧死?”
形骸不知所措,少女已握住了他的手,她欢畅地大笑起来,学着亡者的模样,迈着轻快的舞步,将形骸拉入旋转的舞者之中。
形骸怒道:“胡闹!胡闹!若被辛瑞看到,咱们俩都会被揍得屁滚尿流!”
少女笑得反而更加厉害,神色疯狂放肆,热情得惊人。正当形骸以为利歌的神智已被亡神占据时,少女却在他耳畔说道:“师父,你真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能遇上你,实是我一生最幸运之事。”
形骸长叹一声,渐渐摸熟了舞步,他心想:“天下还有比我更乱七八糟的人么?我睡过自己的祖先,睡过灵阳仙的女祭司,与自己的女徒儿结为夫妇,现在又拥着阴阳变化的疯徒儿跳着舞。”
想到此处,他抬头望望天空,不知会不会降下雷电,劈打自己。
但利歌真的疯了么?为何他...她的眼神如此悲壮?如此凄凉?她想到了什么?又打算做什么?
她早就不是年幼时那弱小无助的孩童了。
自从两人相识以来,形骸头一次明白摸不透利歌的心思。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