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风豹赶忙扶着詹依侯下车,见那浑沌离水是一座树木自行环绕成的凉亭,充斥木行真气,生机勃勃,令人心旷神怡。拜风豹小心翼翼地抱起詹依侯,解下僧袍,铺在地上,再将詹依侯放入衣衫中。詹依侯笑道:“大师,瞧你模样熟门熟路,不像是头一回接生哪,莫非你以前有孩儿了?”
拜风豹道:“仙子,这当口了,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放心,只要我这条命还在,你与孩儿绝不会受半点损伤。”
正说话间,潘郎、宋秋奔入,五个道人互相搀扶,紧随其后。形骸与冥漠最后并肩走了进来。
拜风豹问道:“九转血鸦还会追来么?”
冥漠道:“在浑沌离水里,血鸦不敢大举进攻,但其余亡者嗅到了气味儿,当也会蜂拥而至。”
蓦然,詹依侯双手往上一抬,身上天衣脱落,向上升起,变作屏风,隔绝众人,将她整个人遮住。拜风豹喊道:“侯儿!仙子!你这是为何?”
詹依侯大声道:“你们谁若是胆敢偷瞧,我便挖了那人的眼!”
形骸心想:“是了,她将变回原形,如何能让旁人看见?”
屏风中,詹依侯呼吸渐紧,发声惨呼,似痛苦万分。拜风豹忧心忡忡,又时不时望着凉亭外,当真是内外交困,五内俱焚。
形骸道:“冥漠,助我布除灵阵!”
冥漠摇头道:“我与诸位说定的买卖里,可没有这一项。”
形骸道:“你选错了路,害咱们陷入险境里,你若不办,我把你骷髅脑袋拆下来当球踢。”
冥漠哼了一声,自知理亏,与形骸各自站一方位,施展符华法,调度此处灵气。这浑沌离水存有的真气并不如何高深,可情势比人强,形骸也不能挑三拣四。两人皆是当世道法宗匠,只一会儿功夫,便布置了一处简易阵法,灵气笼罩凉亭,令亡灵鬼怪莫敢欺近。
潘郎趁局面平静,照看五道伤势,孟焚、孟陵连连遭受重伤,当下昏迷不醒,潘郎即便丹药再多,可医术不精,也是手足无措。
詹依侯喊声越来越响,越来越痛苦,拜风豹情急之下,用力拍打屏风,喊道:“娘子!娘子!”
詹依侯声嘶力竭地喊道:“谁是你娘子?你再扰我心神,我….我挖了你舌头!”话刚说完,她叫声变得极为尖锐刺耳,一刻也不停歇。
众人只觉等了一辈子,终于听见屏风内传来婴儿啼哭之声,于是脸上皆露出笑容。
拜风豹心花怒放,喊道:“仙子!孩儿好么?你平安么?”
詹依侯低声说道:“都好,待我收拾….收拾….”形骸隐约看出屏风内身影怪异,肥胖囊肿,看来她要凝聚气力,运转那障眼法了。
拜风豹东张西望,蓦然抱住形骸,激动喊道:“子皿兄,多谢你了!若不是你….”
形骸啼笑皆非:“这拜风豹吃错药了么?居然如此感激我这对头?”他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在亡灵的地方,咱们生者岂不该互帮互助?”
拜风豹那厢欢天喜地,潘郎却慌张不已,他道:“孟焚、孟陵他们的伤,你们快来瞧瞧有什么法子?”
拜风豹心情大好,变得甚是热心,说道:“且瞧我用木行真气吊住他们一口气!”
冥漠只看了一眼,道:“他们先遭恶灵附体,又中了阴间剧毒,已然无救。”
形骸粗通医理,轻按他们脉搏,知道冥漠所言不差,暗暗叹息。
潘郎与另外三道大急,潘郎喊:“胡说!怎会无救?我愿再出一百两翡翠,只要你能救转他们。”
冥漠摇头道:“便是一万两翡翠,也无法令死者复生。”
潘郎愣了半晌,蓦然嚎啕大哭。形骸见此人如此看重师恩,心下敬佩,道:“公子,你已尽力了….”
却听潘朗哭喊道:“我浪费了这许多宝贵药材,谁知竹篮打水一场空?早知如此,又何必费心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