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血滴被风刮向身后,李坊视线里,周围的景色都在飞速倒退,他和安娜贝尔刚从觉醒者手下挣扎回了性命。
他看不到安娜她现在是怎样的表情,是忍耐剧痛还是非常焦急?只能看见她纤细的后背,和破损的肩甲下不断滴血的巨大伤口。
那血肉模糊的地方他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我刚才到底在干什么?难道真的什么都做不到吗?要是没有侥幸的犹豫,应该会快些反应过来的……
死里逃生的喜悦,愤恨自己的软弱,还有一些莫名的情绪都在心里冲撞,李坊咬紧牙关,眼眶中在蓄积泪水。
一直逃、一直逃,直到有些力竭,直到伤势再也压制不住,安娜贝尔终于停了下来。她放下李坊,背靠着树大口大口的喘息,控制不住的汗水滑过她的脸颊。
“应该,逃掉了。”安娜说这话像是泄去了全身的力气,虽然脱力般的地倚着树,但她竟然露出了笑容。
“竟然活了下来,是觉醒者啊。”
她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能带着一人从觉醒者手下逃脱。
“安娜,我把缓慢恢复伤势的能力用到你身上了,但不知道能有多少作用……你,你疼的话就说出来啊。”
李坊低着头不敢看安娜贝尔的伤口,就像在认错一样拘谨。
“别做出这副表情,”安娜平复了下急促的呼吸:“只要死不了,再重的伤对我们来说也无关紧要。”
“等下次见到基米尔,就把发现觉醒者的情报告诉他,让组织安排人手来讨伐吧。”
“可你是攻击型的大剑啊!”李坊忍不住说道:“我也没把握,如果说,手长不回来了怎么办?”
“就算这样,一只手换我们两条命,已经很值了。”安娜贝尔微笑:“只是以后要习惯用左手挥剑了,还有要是以后有不方便的时候,就要靠你了。”
即使忍着断臂的疼痛,也要笑出来安慰我么,真是个爱逞强的女人。
“好的。”
李坊收起不知所措的样子,开口道:“伤口恢复之前我会尽力照顾你的,首先先处理下你的伤口,天黑之前我们要找到一处休息的地方。”
……
一直到黄昏,两人顺着发现的山间小道,在路边看见了一处荒废了一段时间的破旧草屋。
李坊清点了下,除了自己随身的铁剑,行李都丢在了逃离沃利镇的路上,不过李坊在草屋的灶台边找到了火石,总算不至于在深沉的黑暗里度过夜晚。
当火焰明亮起来,在野外休息的旅人总会感到心安很多。
在草屋附近,李坊找到了水源,总算是解了渴,不过腹中一直空落落的,很是难受。
可此时天色已暗,只能忍耐一晚,明早再想办法……
“饿了吗?我去……”
“不用!”李坊打断了安娜贝尔的话:“我饿两顿又死不了,但你在痊愈之前要多注意点。今晚早些休息吧,明天我们沿着路再找个村庄或者镇子落脚。”
“真是……好吧。”安娜贝尔无奈的笑,同意了李坊的想法,因融合妖魔血肉而褪尽色素的脸颊浮现着一片异样的惨白。
要不是有提神水晶支撑着,这一路她怕是走不下来。
李坊很快收拾出了睡觉的地方,然后想帮着安娜躺下。但安娜拒绝了,她说还是靠着什么东西休息更习惯。
李坊也没多做坚持,就在墙壁前垫了些干燥的枯草,然后扶着安娜贝尔靠到上面。即使是这种简单的动作,安娜贝尔也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现在就像剧烈运动过后的普通人,动一下就有剧烈疼痛。
看着安娜勉强忍住疼痛的表情,李坊难以想象,她今天自断手臂,又紧接着一番亡命奔逃期间,到底默不作声的忍下了多大的痛苦。
橘红的火焰一直烧的很旺,屋子里干燥温暖了很多。安娜贝尔经历了一天的波折,很快便睡去,倒是李坊辗转难眠。
这个夜晚是李坊自初到这个世界以来最难受的一夜,不只是因为今天真的只差一点,就彻底交代了,还有最后是靠安娜自断右臂,才逃出生天。
这让他心里很难受,李坊自认脸皮还没有厚到让一个女人为你出生入死还心安理得,即使现在自己确实弱得就像一个累赘。
以后行动一定怎么小心也不为过,李坊在心里自省,这三个月来非常顺利的日常让他放松了警惕,甚至忘了,这是一个多一分实力就多一分自由的世界。
眼前的安全都是虚假的表面,致命的危险早已在大陆的四个地方酝酿,只有一直努力到极致,才能在最后活下来。
不能寄希望于一切都会按照剧情来演绎!
既然要保护安娜,那么包括组织和所有觉醒者在内,都是敌人!而现在自己这方还很弱小,没有成长起来,所以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脑中的思绪一直汹涌着,让李坊直到很晚才勉强入睡,将睡未睡之间,他突然想到,自己今天似乎流了点眼泪,到底,是为了什么?
……
初晨的阳光斜射进草屋,彻夜燃烧的火焰此时却还未熄灭。
鼻息间萦绕有一股烤肉的香味,是饿了太久了么,连梦里都是烤肉,李坊以为自己还未睡醒。
可烤肉的香味越来越浓,久未进食的饥饿感被一点点唤醒,李坊终于睁开眼,定眼一看,原来是安娜贝尔正坐在篝火前,用自己的铁剑串着肉做烧烤。
不知到是什么东西的肉。迷糊间李坊还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