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怎么是军事外行,天祚帝也懂得一个道理,人家上门来帮咱家打架,咱们自己家的人哪有不出去一起上的道理?
但就是这个最为浅显的道理,却遭到了兀颜光和耶律大石的反对。
耶律大石固然反对,但是他手里没有兵权,犯不着在这事儿上与天祚帝顶牛,所以把得罪皇帝的活儿留给了兀颜光。
兀颜光责无旁贷,必须表明他的看法:“陛下,咱们不能夹击啊!”
耶律延禧怫然不悦,道:“为何不能?难道就在这边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援兵葬身于女真的铁蹄之下么?”
兀颜光无奈道:“陛下息怒,虽然这说起来很不合理,但是实情就是如此,咱们没有兵力啊!”
耶律延禧益发恼怒:“简直是一派胡言,你布阵的二十万大军是不是兵?你今晚前去偷营所统领的是不是兵?怎么会有没兵只说?”
兀颜光苦笑道:“陛下容禀,咱们这二十万布阵的将士是不能擅离职守的,除了城东城北以及城西的二十万守城将士,城南这二十万将士已经燕京城最后的防御力量了,一旦大阵出现纰漏,后果不堪设想啊!况且他们只能在阵中战胜敌人,若是离开大阵,他们根本不是金国铁骑的对手!”
耶律延禧觉得兀颜光说得似乎有那么一些道理,就怒意稍平,但仍有一事不明,问道:“那你又说今夜要去偷营!你偷营用不用将士?既然你偷营可用将士,为何不能用他们去夹攻金军?”
兀颜光道:“原本拟定偷袭金国兵营的是御林军,只有区区五千之数,而且都是步兵,就算把这五千御林军投放到眼前的战场中去,那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徒然送了他们的性命!”
耶律延禧闻言不禁动容,心想:连偷营劫寨都要动用御林军了么?看来我大辽的兵力真的是捉襟见肘了。
长期以来,辽国的财富源源不绝地流向寺院和贵族阶层,国库和百姓却是日渐穷困。这就是耶律延禧拒绝修缮观音庙宇的主要原因。
没有钱,当然就养不起兵,更何况辽军之中腐败之风兴盛,号称三百万雄师的辽军倒有一百八十万是各级军官们吃空饷而上报的虚名。
所以别看辽军说起来是三百万之众,实则在经过数场大败之后,目前的总兵力已经比全民皆兵的金国少了很多了。
万般无奈之下,耶律延禧仍然不忍坐视宋军溃败,愤然道:“难道就这样看着宋军死在金国人的铁蹄之下?大石林牙,兀颜光,你们两个就想不出点别的办法来?”
耶律大石摇头道;“臣窃以为,宋军既然敢以步兵进袭金军大营,想必是有什么法子对付女真人,我们不妨拭目以待。如若不然,这样的军队……即便金国人放他们过来与我军会师,他们也帮不了我们。”
一个连步兵遭遇骑兵必败这点常识都没有的统帅,他能带出什么好兵来?
耶律大石口是心非,他心里当然不认为宋军会有什么办法战胜金国铁骑,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那句话就是铁的!除非宋军此时也能布出一个太乙混天象阵出来,但是这阵法乃是诸葛无智的真传,宋军岂能掌握?这条路连想都不用想了,宋军必败,只是那员主帅武功极高,或者能够逃出金军的围杀罢了。
当然,这话他只能在心里想一想,是绝对不能跟皇帝说的。事实上,他所说的拭目以待,看到的结果必然是宋军惨败惨死。
人,就是这么复杂矛盾的综合体。
就在刚才,在耶律延禧称赞宋军主帅的时候,耶律大石和耶律国珍以及在场的所有将帅都一样,想要力证宋军不过是虚张声势,绝无可能战胜金兵。
然而现在,在耶律延禧提出要去配合宋军作战的时候,他又要说宋军或许有某种步兵对付骑兵的办法,只求不去夹击,以保全辽国兵将的实力。
人嘴两张皮,翻过来掉过去怎么说都行,总之是不盼宋军一个好下场。
耶律延禧听了之后就不免沮丧,长叹道:“难道真的没有什么办法救援一下宋军么?宋军若是败了,咱们燕京的压力岂非更大?莫非上天真的想要绝朕的大辽……”
话未说完,只听金营之中号角连声,紧接着就听见了轰隆隆有如闷雷一样的声音从南方传来,正是万马奔腾的蹄声,金兵已经开始发动集团冲锋了。
“谁说没有办法了?陛下休要忧虑,我答里孛愿意率领神弩营出战!策应宋军闯过金营!”一个清脆娇柔的女声从下而上,话音未落,一员身着白衣银甲的美貌女将现身城头,正是耶律延禧的堂侄女,耶律答里孛。
别看这个答里孛的名字似乎充满着民族气息,其实这个“孛”字在古代的含义是光芒四射的彗星,而“答里”在契丹语里面则是美丽的意思,敢用答里孛三个字为名的女子,别的不说,至少容貌上是一等一的。
古人起名跟现代人不太一样,现代人自我感觉超级良好,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造化钟神秀的独特产物,给孩子甚至给自己起名的时候也是什么名都敢叫,什么字都敢用。在古代这样是不行的,在古代若是你长得难看却用了一个极美的名字,或者庸庸碌碌却用了一个威风霸气的名字,都会死的很难看。
前者会被唾沫星子淹死,后者会被人家揍死,反正是活不长。
在辽国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知道,耶律答里孛的容貌仅仅稍逊于契丹两朵国花的耶律骨欲和萧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