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点多,张家村上空已经升起一道道炊烟,除了早早起床的妇女们,扛着锄头的老少爷们已在自留地上忙着农活。
远远地除了响起各处院子里那一声声鸡鸣声,还有各家拉大嗓门喊着自家男人孩子们吃饭的声音。
张爹背着双手一进村就被人发觉。
“老二,咋这么早回来?”
“吃了没?上家里喝完粥?”
张爹笑着摇摇手。很多人家除了农忙,一天也就吃个两顿,他哪有那么大的脸占便宜?
“弟妹没回来?”
“孩子娘在村口跟二婶唠嗑,马上就回来。”
“那就好,要帮把手喊一声。”
“好嘞。”张爹四处与人打招呼,倒上没发现老队长影子。不过他也不急,既然来了总要下午再走。
经过张大伯家门口时,张爹顿了顿脚,踏进他家,刚好看到提着猪食的侄媳妇。
“二叔,你回村了。”
张爹伸长脖子朝堂屋那看了看,“你爹呢?”
“和孩子爹在自留地呢,你先进来坐,我去喊他们回来。”
张爹见她放下桶,连忙摇手,“你先忙,我迟点找你爹。”
“没事的,很近。”
“不用了,猪饿得都在叫了。”张爹说完转身出门往张国庆小院走去。
那边张青山媳妇一直站在门口等他离开进入院子后,撇了撇嘴,遗憾地叹了口气。
张大娘从后院过来,一看到大儿媳妇又不干正事,忍不住问道:“猪都饿得呱呱叫,你在看啥呢?”
“娘,二叔回来了。”
张大娘看了她一眼,垂下眼帘,“你二叔回来有啥好说道?他哪次不是隔个几天回来一趟?”
“他刚才还没回家就先找爹。”
张大娘点点头,“老爷们的事情,你少管,快点去喂猪。等一下你爹回来听到该发脾气了。”
张青山媳妇被她这么一说,赶紧提起桶往后院走,边走边不忘嚷着厨房内两个闺女过来帮忙。
张大娘见状摇了摇头。这个儿媳妇真不懂疼闺女,等老了可别后悔。自己都是当奶奶辈了,她也懒得出口相劝,说多了不听有何用。
张母一手提着一条鱼进自家院子时,就看到老伴要往后院走,“你咋一回来就要干活?”
“没事干不自在。”
张母笑骂道:“真是爱受累的命。”
“这鲶鱼哪来的?村里吃点肉不容易,以后还是推了。”
张母白了他一眼,“这道理我还能不懂。这是村口二侄子塞给我的。这孩子还惦记咱家人情呢。”
张爹有好多二侄子,要不是老伴说惦记人情这回事,他还想不出是哪个?
“回头送点红糖回礼。”
“我也正这么想。”张母乐呵呵地接着说道,“小五他叶婶可真神,我看那小娃娃已经没大碍了。”
“伤筋动骨要养一百天,你跟二侄子小两口说了没?”
“那小媳妇仔细着呢,这可是男娃子,不用我多说,她都提了。就是这孩子太淘气了,听说前两天又去爬树……”
张爹见老伴往厨房走,一时他也无意去后院,站在院子里听她念叨。
“……你说这些孩子咋就没我们家平安懂事呢?这么大了不说跟平安比,跟咱们六一五一都比不得。”
“孩子爹,年底咱们去京城看孙子吧。光看娇娇寄来的照片,没看到当面看到孩子们,我这心里不舒坦。”
张爹听得哈哈大笑,“行啊,都听你的。这次猫冬就走?我得去看看咱们小五现在啥样。”
每次老俩口闲扯着要去京城,可一直到现在依然未成行。除了张爹当了街道临时工外,来往用费让他们心疼。
到了上工高音喇叭响起,张爹推开了老伴递过来的麦秆掸子,自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中午早点回来,我给你做鲶鱼炖茄子。”张母看着老伴离开,看这架势又会上地里帮忙。
“这老太婆,我又不是孩子。”张爹闻言乐得哈哈直笑,朝后摆了摆手。
上工喇叭响起,生产队场院前围聚了所有社员同志们,前面老队长飞快报出人名且安排好大家农活。
看着各自散开,他才背着双手从麦田到水稻田各处巡逻。遇上哪个偷懒的社员,他还得骂几句,再鼓励几句。
这打一巴掌给一颗糖的手段被他长年累月使用下来,看似依然还是挺实用。其实除了他的威信外,还有个最大因素。
但凡当天被他点名社员要是累次不改,那天的工分也会被扣了一半。如此一来,双管齐下,这么多年来,队里人心才不会散。
这一套让来了好几个月的知青同志们也是很高兴。他们就担心吃大锅饭人心不齐,更担心他们这几个外来人被欺负。
不过现实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乐观。比起别的地方,这里人有着东北人所有的优点。
他们热情、真诚、淳朴,很多生活日常会及时提点他们,能给予的帮忙是一点也不含糊。
用张家村这些老大娘的话来说,城里来的娃也不容易,能帮点多帮点。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常常让远离亲人的五位知青感动得泪盈满眶。因此他们也是更珍惜这份友善。
在别的生产队知青遇上农忙时想尽办法请假偷懒,可他们依然披星戴月地紧跟其后。
这会老队长正慢慢地踱步到水稻田那。他打算去瞧瞧那五位年轻人初次挠秧,顺便让村里人多照顾点。
既然来都来了,看这架势没个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