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年和七三年缓缓过去,周娇毫无意外地升了一个辈份,有已成家的侄子外甥,自然逃不离侄孙的出世。
这两年,她一直不停地往老家随礼,从麦苗结婚之后,陆陆续续的左右哥俩和子武也成家了。
而她一家人也一直没机会再回老家。一来请假更是不便,二来底下已经汹涌四起,周家受到压力可想而知。
这一切更是让周娇不敢轻易离家。
外人戏称周孝正是“常年青”,在调侃他年过五十后还依然年轻外,也有他处于中立一直稳如泰山之意。
可谁能知道为此,私底下她爸和张国庆付出了多大的心血?
——既要暗暗相助无辜战友们,还得应酬数字团。这其中已经不是一言半语都解释的清楚。
自古孤臣最难为,尤其是周孝正的老首长已经日渐年迈,人老了总有一天离开人世的那一刻,哪有什么真正的万岁?
而周家能做得就是与易家、还有其他人家一样静观时局,保持他的立场。可既然已经处于风雨中,又不与某些人同流合污,又何来的稳如泰山一说。
今年又有人大起大落,经过长时间冷板凳的煎熬,这次重新复出主持中口实际工作,可瞧着想纠乱反正还是不易。
七四年的日子可想而知要过得多揪心……
不平静的一年又突发程老太太再次入院。
这次可不是受点感冒那么简单,人老了身体机能越来越减退不说,她最亲密的几位老战友也遭遇意外离世了。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一下子摧垮了程老太太。她就不明白他们这些老同志风里雨里几十年,战火中走南闯北数十载,从未有什么让他们倒下,为何到了如今年迈古稀,毫无反击能力时,却遭遇不白之冤,不明不白地走了。
这位老人就是到了这一步,这番心里话也没对外露出一点口风,她还是不想让下一代卷入风波。
反而她用了冠冕堂皇的理由。用老太太的话来说,她该办的事情都完成了,是时候要走完这一生了。
病房内周娇泪流满面,哽咽道:“谁说的?平安他们还没娶亲,我还什么都不懂。姨奶奶,你不能这么说,我姨老爷听了该多伤心。”
老太太握着她一只手,伸出另一只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轻笑道:“傻孩子,人总有走的一天,我比你奶奶来已经活了够久……”
“不准说,我不听。”周娇拼命甩头,强忍着眼泪,反手紧抓着她的手,“姨奶奶,你听话啊,一定不能这么想,好日子都在后头呢。你陪我们活个一百岁,我还想带你瞧瞧重振后的顾家。”
老太太失笑地拍了拍她,“好好,我活出人瑞,这下总行了吧。”
不管老人家此话是不是出自真心,可四九城已经不能让她静心休养。唯有远离,多出去走动走动,好疏散内心郁气。
这一晚,被周娇耍赖着逼着吃下一碗粥的程老太太入眠后,程家留京的人和周家齐聚一堂,反复考虑后最终还是程老打算等老伴身体恢复一些力气,他们老俩口就出门四处探亲访友。
“年轻时,她就十分向往四处走走,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这次我们也总算可以如愿以偿。”
程老看着担忧的晚辈们,微笑着说着宽解人的话,“这次我们先去老二那走走,顺便去看望老朋友,之后再去老大那待段时间,我也想孩子们了。”
程如珠闻言说道:“我刚好也想出去走走。”
程老瞪了她一眼,“你现在可走不了,上有老下有小,走什么走?先将家里照顾好,等退休了让从文陪你随便去哪都行。”
“可你跟我妈出门身边没人怎么行?”
“谁说没人了?阿姨和卫兵不是人啊?好了,就这么决定,你们在单位好好工作,我们走一圈还会回来过年。”
“爸,那你们到了哪里可别忘记与我们保持联系。还有交通不便的偏远地方可别想去,要我说去海边休养也不错。”
程老闻言笑而不语。人还没走就开始不放心,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何况身边还有警卫跟随,还能丢了不成?
他如今只希望苦了一辈子的老伴能健健康康地多活几年,等着和他一起携手进棺材。至于远不远什么的,老伴高兴去天涯海角都行。
周娇张了张嘴,看了一眼在座的几位,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她还是别再添乱了,她就是走得了一时,可也不长久。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周娇除了上下班外,基本上常驻程家亲自照顾老太太。她只想让老人家身体再好点,再相聚久一点,其他的似乎已经全是废话。
一个月后,程老太太能行动自如,用她的话来说快步如飞都没问题时,程老太太先带领周家一行人上山拜祭了周瑾瑜和顾明珠夫妇俩人。
站在坟前,程老太太摸着石碑上的顾明珠三个字,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一直就那么面带微笑看着周家人。
周娇觉得也许老太太是很高兴,她终于可以带上周家人,让地底下的大姐总算是后继有人。
第三日,安顿好家里大孙子一家子的程老和程老太太老俩口终究还是相伴离开,踏上了旅程。
而与程老事先说好的先去程思瑜那不同,这次他们老两口直接上了开往江城的列车,预备再休息几天转道去岭南。
周娇想她应该能猜测到老人家这趟最终的目的地,为何是岭南?
除了一路往南气候更适应休养外,还有一个原因。那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