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对于柳照影的没眼色很看不上,他插着腰安排:“你和陈德守上半夜,我和陈性守下半夜,你在少爷房里的时候就在窗边的罗汉榻上歇一歇就行了,别真的睡得像头死猪,知道吗?”
孟眠春住的自然是最好的天字房,阔朗宽敞,就连窗边的罗汉床也不错。
疲累了一天,孟眠春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当然是要沐浴的。
“沐浴……”
柳照影反复琢磨了一下这四个字,脸色顿时青了。
在孟家的时候她当然轮不上做这样贴身的活,但这是在外面,孟眠春不可能把所有小厮都带出来,那么自然,她这个“画童”也要临阵上场了。
画春宫图是一回事,可活生生的男人就是另一回事了。
柳照影黑着脸,步子就是挪不开一步。
双喜提着水进来,见她还是呆呆地杵在屋里,忍不住说:“你怎么还不去替少爷更衣?连这个都不会做吗?”
柳照影的脚底蹭着地板进了屏风后,孟眠春正站在半开的窗前发呆。
他早已经脱了外衣,穿着素色中衣的背影看起来人畜无害,完全没有平日所见的嚣张气势。
脱衣服而已嘛,柳照影心一横,踩着铿锵的步伐到了孟眠春身后。
“你……”
孟眠春微微皱眉,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到肩膀上搭上了一双手,他整个人一瞬间就僵住了。
那双手冰凉无骨,不似男人的手,隔着薄薄的中衣贴在他肩膀上,让人不由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少爷,脱衣服吧!”
背后响起的声音让他立刻毛骨悚然,而且那双手竟然还隐隐有沿着肩膀往下摸的趋势。
“你你、你要干什么……”
孟眠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激动地转身甩开了那双手。
柳照影无辜:“帮你更衣啊。”
孟眠春快疯了,“你给我出去!”
……
被主子轰出来的柳照影只能负责铺床。
她铺完床,带着一身水汽的孟眠春就从旁边的屏风后趿拉着鞋走出来了,头发披散,衣服更是随意地搭在身上。
孟眠春呼了口气说:“我不用你伺候沐浴,去帮我倒杯水来。”
柳照影应是,额头几乎蹭着墙壁出了内室。
晚上熄灯就寝,护卫陈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永远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他眼里似乎根本看不见其他人,柳照影见他执意合衣坐在门口闭目守卫也就由着他,自己躺上了罗汉榻。
柳照影没有给别人值过夜,但是从前总有丫头替自己值夜,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值夜也就是晚上需要给端个茶递个水,但主子起来解手会麻烦点。
解手……
柳照影的脸再次一黑,又沐浴是又是解手的,她可不知道这种事该怎么伺候,现在只能希望孟眠春撑到下半夜双喜来替她时再起来方便了。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柳照影根本就睡不好,里间孟眠春一个翻身她都得竖起耳朵里听一听。
但是事与愿违,孟眠春睡前喝水这样不好的习惯,使他常常会半夜起身。
屋子里漆黑一片,又是陌生住处,孟眠春起身下床,迷迷糊糊地一脚踢上了床板,疼得他嘶了一声。
同时,柳照影也从罗汉榻上一跃而起,门边的陈德一点动静都没有,依然像是不存在似的。
内间要更暗一点,柳照影轻轻地唤了声。
孟眠春的声音传来:“扶我一下,脚有点麻。”
柳照影赶紧寻着声音的方向伸手。
噗通——
有人摔倒的声音。
外面陈德握在手里的刀似乎转了转,发出一声轻轻的咔哒声,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短暂的静默过后,孟眠春的声音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黑暗中响起:
“我让你扶我,不是让你压死我,你就不会先点灯吗!”
叫来扶自己,能差点一屁股坐在自己身上的小厮也真是够了,他怀疑柳照这臭小子根本就是故意的。
柳照影强作镇定,手下还不小心地按了按,只觉结实有弹性。
孟眠春又发出了一声闷哼。
柳照影假装自己刚才没有压到某人的胸膛,尴尬地站起身,磕磕绊绊地终于把灯点亮了。
孟眠春坐在地上,在心底一遍遍劝自己,要忍住要忍住,还不能掐死,不能掐死……
等站起来要走又见她举着烛台跟在自己身后,他脸一僵:“你干嘛?”
柳照影正经地回望他:“少爷不是要解手?”
万一他这次一跤摔进马桶里怎么办?
举着烛台让他看看清楚。
孟眠春额边的青筋不受控制地再次跳了跳。
所以,这小子是打算举着烛台正大光明、敞敞亮亮地“欣赏”自己解手吗?
浑身顿时泛起一阵恶寒。
“你把它放在那里就好。”
孟眠春指指床边的小几。
“你确定你可以?”
“我很确定,你……你赶紧去睡觉。”
他没有别的奢望,只求她能去好好睡觉。
做主子做到像他这样,怕是也没谁了。
夜晚如此安静,柳照影心里其实也不想站在这里听某些“尴尬”的声音,听孟眠春这么说,赶紧扭头出去了。
直到后半夜双喜来顶替柳照影,柳照影这才放下一颗心,爬起来进了隔壁房间。
第二天起来,柳照影精神很不济,眼睛下一片青黑,而孟眠春比起她来,竟然也没有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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